于是三天两头便有人来皇后娘娘这里来旁敲侧击,一会儿:“安定侯看着也老大不小了,搁别人那儿,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却连房媳妇儿都还没有。偏偏他又是独子,要是文忠公在天上看了,怕是也要心下不安了。”
要么便是:“上次有幸在万夫人那里见着林家姑娘,那通身的气派,可真不愧是娘娘您身边的人教的。我看除了宫里的金枝玉叶外,怕再没有比她还出众的姑娘了。我爱她那品格儿,但又怕贸然上门唐突了人家姑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皇后娘娘这里讨个人情。”
顾皇后心下好笑,但她到底也是为这两个操了一份儿心的,只是文㴒那小子自有一份儿古怪脾
气。早便说好了,无论是媳妇儿还是妹婿,都要他自己点头的。他也不想想,大家姑娘,哪有他自个儿想看的的道理。顾皇后心想,怕是少不得要他妹妹来掌掌眼了。
凡事宜早不宜晚,皇后娘娘便三天两头儿召黛玉进宫说话,也好让她有机会与各位夫人姑娘们处一处。
只是谁也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在黛玉从宫里回家的路上。
从宫里到安定侯府,要经过西大街。黛玉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色还早,街上到处都是吆喝叫卖,人声鼎沸。未免不慎碰伤行人,黛玉的马车走得极慢,但即便是如此,仍有一中年男子冲到马车前,然后摔到。
黛玉平日里出门,要是文湙不得功夫接送,都是叫钱善、吴非二人跟车的。此时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跟着,本不会叫人冲到车下,可再严密的防护也防不住有心人。
车夫自然看见这人是故意的,当即便喝道:“哪里来的无赖,快走快走,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谁知那无赖不仅不走,还躺在地上撒起泼来:“诶哟,没天理啊,富贵人家撞死人了都不赔的啊,草菅人命咯!”
周围的百姓却是没看到这人怎么跑到马车前的,只当是被挤过来的。此时听了他的哀嚎,不免纷纷跑过来围观。
车里还坐着姑娘,吴非自然想着息事宁人。于是便下马道:“这位壮士,这里有些银子,你若是受伤了便拿去看大夫吧,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谁知拿无赖看也不看,反倒是是变本加厉起来:“有钱人撞人了只拿银子解决,穷人命贱呐,就值这么几个银子。”
吴非额头青筋直跳,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人群里传来一声讥讽:“穷人的命算什么,他们家就连当官儿的命都没放眼里。”
转头一看,原来是人群中一油腻腻的公子哥儿,天又不热,还摇着把扇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做派。
吴非本不想纠缠,可那人却不依不饶:“那位壮士你就认命吧,你这还好,人家起码能拿钱打发你。可怜住那柳树胡同里的胡老爷,当年没叫人害死,这会儿又叫人盯上了,连忠仆都搭进去了。我劝你呐,还是拿了钱快走吧。”
这下还得了,那无赖更是嘴里嚷嚷着人家要
害他的命,马上就要全家死光光了一般。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道:“这也太无法无天了些,撞伤人难不成给点儿银子就打发了么。”
有一个人议论,便有第二个人跟上,第三个、第四个,声音也越来越大,渐渐便有人敢大声喊起来:“给个交待。”
那人还接着道:“这还是明面上我们知道的,私底下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呢,毕竟人家连当官儿的都不放在眼里。”
一时更是群情激愤起来,放佛都是亲眼看到文湙害死人了一样。更是有人喊到:“怪不得这点儿年纪,爵位都有了,可不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马车叫人群堵的寸步难行,吴非是个武人,又不善与人动口角,只看着那油头小子在那儿煽风点火,恨不得打他一顿。
已经有人去顺天府报案了,可不知为何还没人来,正急得满头大汗时,马车里穿出个清越的女声来。
“比起哪些影儿都没得人命官司,我们行事如何,怕是还轮不到你个杀人犯在这儿指指点点吧。”
黛玉是不认识薛蟠,可紫娟认识,那不停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那薛蟠。
众人先是叫“杀人犯”这三个字一震,而后才记着问:“谁?谁是杀人犯?”
薛蟠自以为金陵的事儿已经抹干净了,没人知道,不料叫人当场指出,狡辩到:“什么杀人犯,没证据的事儿你最好别乱说。”你哥哥害得人家充军西北,大家可都是有眼睛看的。”
“哦!没证据是吗,你可敢说说你姓甚名谁?几年前金陵薛蟠打死冯生一案,因你舅舅势大,人命关天的案子,那堂上知府竟用扶乩之法来断案,何其可笑。更可笑的是,那所谓被冯生冤魂索命的薛蟠,如今就活生生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还信口雌黄,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