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就是这样不爱惜身子,仗着年轻,正月份就脱了大毛衣裳,可不就着凉了么。

文湙却只揉揉鼻子笑道:“指不定谁背后骂我呢。”

翻了翻手里的卷宗,问道:“刘大人,这马上要春汛了,虽说护城河里的淤泥要紧,可京郊的农庄也得将水渠里的淤泥清一清了。不然到时下流於堵,雨水是会倒回护城河的。可我怎么看这里记着的各处水田、旱地以及水渠状况都还是去年的,今年没叫人去查一查么?”

要是别处的水渠灌溉,工部顶多是各处发一件屏蔽的关键字,叫下边儿的人注意,断不至于亲自操心。可这到底是皇城脚下,大部分农田灌溉用的水都是从护城河出去的。若是堵塞不通,叫雨水淹了庄稼,影响夏收事小,顶多户部出点儿血,反正去年抄家所得不少。若是雨水再大点儿,河水倒灌回城里,工部可就要担大干系了。所以这事儿历年便有成例,顺天府执行,工部监管。

刘侍郎也接过来看了眼,虽说这盖得章是新的,可与去年的一比对,无一丝偏差。

这看起来好像没问题,但却是不合常理的。不说每年都有有不少旱地改水田,水田又改了池塘的事儿。每到夏季,必有农人为争水擅自改动修好的水渠,且屡禁不止。一个不好,说不定都有械斗发生。

这显然是有人偷懒,直接将去年的记录打乱一下顺序就呈了上来。

这越是小的沟道越易堵塞,少点儿还好,但要是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指不定会堵到哪儿去。若是届时查出是工部的疏忽,上面必然要降罪的。

刘侍郎顿时气得不行,水利屯田本是他的职务,只是去年李侍郎被革职查办,这两人的活儿落到他一人身上,便没有将分派下去的事一一落实清楚。如今在后辈面前丢恁大的人,顿时气得不行。

刘侍郎立刻名人将

负责核实这件事的人找过来。

好巧不巧,此人正是贾政。

虽说文湙在工部任过职,这次到底是新任右侍郎之位,工部第三把交椅,自然是得先认一认人的。

刘侍郎带着文湙在部里转了一圈儿,也见着了贾政,只是待他与他人并无甚分别。他走后贾政同班房的人笑道:“贾大人,您这外甥好像对你不是太热络啊,您是不是过年的时候压岁钱没给够,侍郎大人这会儿要寻您的不是啊。”

这话还没落下多久,果然便有人来叫,只说是侍郎大人叫他,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哪位。众人听了都是在笑,只贾政,羞赧得不行。

而见着贾政进来的文湙简直惊呆了,他这真不是有意的。

而贾政也没想到,侍郎大人的确要寻他的不是,只是不是他该给压岁钱的那一位。他进来见着两人都在,依礼见过后,便垂手而立。

刘侍郎气的很,也没空想他是不是文湙的舅舅,只一拍桌子道:“去年朝廷封印之前本官就叫你去核实京郊农田之事,这么几个月了,你就交了这么个狗屁东西上来糊弄本官。”

贾政忙忙接过文递过来的卷宗看了眼,道:“这是顺天府交上来的,下官也派人去核查了一下,并无何处不对啊。”

“所以你就看也不看地用了印?就算不要你亲自下去查看,好歹你也与往年的比对一番,看看何处有了变动,查一查变动缘由吧。这要是直接下发顺天府,京郊几十万亩农田,要是□□汛淹了种子,颗粒无收,你可担待得起。再要是春水倒灌,惊动圣驾,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刘侍郎面色严厉,语速又快,直把个贾政说得冷汗直冒,也体会了一把他儿子贾宝玉的感受。

文湙看着贾政被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简直无语。也终于明白,他是怎么做到在工部员外郎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屁股都不挪一下了。

这位左侍郎刘大人,论起资历来,可还不如贾政呢。

文湙摇摇头,拱手对刘侍郎道:“并非是我偏心自家舅舅,实在是这事儿主要过错不在他,他说到底只是个核查的。这最该追究的,当是顺天府才是。他们就送这么一份东西上来,摆明了是玩忽职守。”

公是公,私是私,文湙虽

说不大瞧得上贾政,到底是替他说了句公道话。

贾政却不这么想,他心道:“看来外甥还是面冷心热啊。”

“哼!顺天府当然得追究,本官不过是告诫贾大人一声,日后当差要经心。”

刘侍郎也不会不给文湙这个面子,到底他也没说错。顺天府尹去年换了人,这疏失恐怕就在他身上。于是问道:“林大人,这新任的顺天府尹是哪位,也太粗心了些,必要禀告尚书大人参他一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