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也笑道:“倒不是为种地,只是往日姑娘看了落花烂在泥里或遭人践踏心有不忍,会把花瓣用绢袋装起来,再埋到特意建的花冢里。”

文湙走到黛玉身边,抬头望着还在零星下落的花瓣,笑道:“我今儿算是知道诸子百家怎么来的了,就这一样落花就百人有百样见解。有人说’寂寥满地落花红,独有离人万恨中’,又有人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如今妹妹你荷锄葬花,是个什么意思呢?”转过头看向黛玉,却见她自己也是满目茫然。

半晌她道:“往日还在外祖母家时,只觉满地落花苦无依,遭人践踏陷沟渠,是以忍不住推及自身,去为它们寻个干净的去处。现在再来看此情此景,竟有返璞归真之意。或许它们从不需要什么葬花人,它们只是离家太远,想要归家了。”

“可了不得了,我妹妹要成圣了。”文湙大笑道,“正所谓’吾之蜜糖,彼之□□’,或许对它们来说也是如此。它们生于斯,长于斯,便让他们归结于斯吧。”说着便转身往屋里走,该吃饭了,有点饿。

黛玉也跟过来,问道:“哥哥刚才所说的前两句我倒是听过,后两句我怎么闻所未闻?”如此好句应该早就广为流传才是啊。

“你书读的少呗!”文湙笑道:“古往今来,英雄辈出,天下间好词好句何其多,你哪能

句句都知道。”前一句把黛玉气着了,后一句又把她说服了,直把个黛玉弄的哭笑不得,早膳都比往日多用了半碗粥。

遛马的地方是一大片晒谷场,此时麦子未收,稻谷没种,所以这里便也无人收拾,长满了寸余高的野草,这时候的草又软,用来给初学者遛马是再好不过的了。

文湙先给黛玉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握好缰绳,踩稳马镫,双腿夹紧马腹,身体随着马的动作起伏,等等。待黛玉记好了,便上马带她先走一圈,示范给她看。等差不多她敢自己坐在马上了,便下来给她控着缰绳。这姑娘看着文弱胆子却蛮大,练了一上午,居然一点都不怵,直到正午太阳有点晒了,才下马去休息。

本以为可以在庄子上多住几天,谁知下午陈叔便派人来说府里有要紧事,请速归。无奈文湙只好向妹妹赔礼,说好下次再来。好在黛玉虽然没玩够,但也不是个无理取闹之人。二人次日一早便启程回了城。

谁知刚到府门前,便又被岑文泰拦住了。文湙便叫黛玉先进去,自己拦着岑文泰,只和他在外头说话。

岑文泰当然又是满口忏悔之意,说先前御史参文湙的事他事先并不知情,甚至他父亲还来信责怪他不念兄弟之义。又说小时后兄弟们一起玩乐,已逝的叔叔婶婶如何疼惜晚辈,定不愿见他们手足不和。一通话说得声泪具下,文湙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正要说些什么,便听由远及近传来了马蹄声。

岑良没来得及观察场面,一下马就跑过来在文湙耳边说:“徐将军已经回京,他说…”还没说完便被文湙抬手打断,并拉到一边,继续说着些什么。

岑文泰离得远,只能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会儿见文湙走过来,说:“兄弟哪有隔夜仇,既然兄长三番两次过来解释,我自然不会再有疑你之心。只是今日恰好府中有事,我们改日再喝茶吧。”说完便带着人行色匆匆进了府。

岑文泰站在门外思索良久,看了一眼安定侯府紧闭的大门,转身往忠顺王府的方向去了。!

第12章 事发

兄妹二人回府的次日早朝上,又有人参了文湙一本。还是上次参他的蔡志友,不过这次的罪名是贪赃枉法,私卖军械。

顿时满朝哗然。

皇帝问道:“林爱卿退敌有功,如今又在家为父守丧,你这样无故参他,可有真凭实据?”

“有功”与“无故”两厢对比,不难看出皇帝的的偏心,于是自然也没人站出来替蔡志友帮腔。

谁知蔡志友居然又拖出一个人来:“启禀陛下,安定侯于上次青州之行,私扣军械,卖与西北马帮以牟取暴利。其往来账册,已交于了承恩侯顾大人,陛下派人一搜便知分晓。”

这下整个大殿都安静了,所有人都觉得:这姓蔡的莫不是疯了?当朝国舅是你好随便咬的,又是这么个罪名。若是查出来证据确凿还好,不然,你怕不得揭层皮。

果然,还不待问顾延清,皇帝便大怒道:“放肆,你既参人,又拿不出证据,是打算要朕因你一面之词,就去抄了当朝国舅的府邸吗?乌纱帽要是不想要了就搁这儿,滚下去。”

天子一怒,满朝文武无不跪地高呼“陛下息怒。”心里直把蔡志友骂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