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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说:“我们那里吃鸡多是小火慢炖,炖到汤清味美,主取鸡汤来食,鸡肉倒只是小食几块就是了,也不太拿来做炒菜,因为鸡肉实在质地紧实,不好嚼。”

秦蔻明白了,说:“啊,我知道了,老母鸡汤,是么?”

楚留香颔首。

鸡汤秦蔻肯定是喝过的,那种号称是农村土鸡的老母鸡汤,她也喝过,汤味道是挺美的,但是肉是真的干柴柴的,遇到不太好的厨师,牙口再差一点,这种老母鸡的肉纤维是真的嚼不烂啊嚼不烂。

她说:“啊,我们这里现在的鸡和你们那时候都不是一个品种了,出栏很快的,五六十天就可以出栏了,肉质就比较嫩了,再来,现在这么多人,真和以前一样慢慢的养、一只鸡喂个一两年,哪里够这么多人吃啊。”

楚留香道:“原是如此。”

他十分喜欢这道辣子鸡,鸡肉是炸过的,带着些些油香,又令鸡肉表皮有种酥脆脆

的口感,辣椒很多,老实说,这个菜上桌,他还看到自己的友人一点红瞳孔都缩了一下……想来是看到被调味料淹没的鸡肉小块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这道菜倒是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辣椒很多,但不算很辣,带着独属于辣椒这种作物的香味……说实话,他吃了几顿这里的饭菜之后,已经非常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已经不用茱萸、芥菜来调辣味了。

秦蔻接着解释:“不过速生的鸡嘛……为了追求出栏快和出肉率,在口味上就比那种农村走地鸡要差一些了,现在一只土鸡的价格还不低呢。”

还有西红柿,秦蔻她爸爸总说,现在菜市场里买到的西红柿都和他小时候家里养的那种味道不一样,没有西红柿味……这就是因为品种改良,西红柿这种蔬菜(水果?)皮很薄,不容易运输,于是就改良出了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皮比较厚的西红柿,作为代价,味道就没那么足了。

楚留香笑道:“物以稀为贵,这世间的道理莫过于此,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就好比说这用以盛菜的塑料碗,透明、轻薄,明明如水头最足的玉石一般清透,然而手感却又与玉石极为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弹性。若在他的时代,天下忽然出现了这样一只塑料碗,那必然是天下最珍贵的宝物,想来皇帝是必须要拥有的,再想来,他说不定会闯进皇宫去,冒着极致的危险和刺激去瞧一瞧这塑料究竟是何种宝贝。

但这想法若告诉秦蔻,告诉此世之人,想来会很令人发笑吧。

秦蔻又问:“说起来,你们那时候有炒菜么?”

——炒这种烹饪方式,可不是自人类历史一开始就出现的,秦蔻记得自己以前看一本穿越南北朝的小说,里面那个主角刚穿越过来,就有好心的一家人在家里给他炒了菠菜吃。

那时候看文的秦蔻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直到翻评论区看到读者吐槽“南北朝哪里来的炒菜”。

炒菜炒菜,首先要有一口铁锅,其实锅铲也是必须的,在铁器紧俏的年代,一家子有一把菜刀都是了不得的财产,铁制的耕器更是命根子一样的紧要,就不说隋唐,光说秦蔻爸爸吧,中老年男性就是有喜欢在饭桌上忆苦思甜的毛病,秦蔻已经不记得他说了多少回,小时候他那个村子,家里有一

口铁锅的人家简直就是凤毛麟角,说媳妇的时候都会专门把这个事拿出来说。

不过这个在楚留香的时代成立么?……想来是不太成立,武侠小说嘛,谁还不是手里有刀有剑的,感觉上铁的产量很高,而且朝廷对铁器的控制能力非常弱。

再一个是要油、炒菜讲究的是一个猛火快炒,油多用植物油料,隋唐以前,人们获取油脂多是动物油脂,温度一降低,动物油脂很容易凝固,所以炒菜的流行还得等到植物油料的使用推广之后。

结果楚留香说:“当然是有的,像是这荷塘小炒,每年到了时令,在下必去苏州的馆子里尝上一尝的。”

所谓的时令,便是夏秋交际之时,茭白、鸡头米成熟的时令,鸡头米与红菱、虾仁、藕带同炒,用荷叶托着呈上,实在好味。

另有一道油焖茭白也是名吃,茭白切块,小火慢慢煎,至微微发黄,再配上春天里留下的河虾虾籽,那一口,实在是鲜灵到不行。

秦蔻说:“诶,有茭白啊,那你们那里吃菰米么?”

楚留香摸摸鼻子,道:“杜草堂有诗云‘波飘菰米沉云黑’,只是可惜得很,在下也算是对享受二字颇有研究,于食之一道,也算老饕,然而这菰米,却只听其名,从未见过实物。”

秦蔻说:“啊,其实那也正常,茭白就是从菰这种植物中来的,菰被一种黑粉菌侵入之后,就没办法正常的开花结籽,反而会膨大产生菌瘿,这种菌瘿其实就是茭白,因为实在很好吃,所以唐之后的人就从种菰米转为种茭白了,也许是因为这个,你们那时候雕胡米才消失了,哦对了,我还听说菰米这种东西产量其实很不稳定的,也是原因之一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