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一手转着酒杯,笑着说道:“这可是当今武林最热门的消息,只要还走得动路的人,只怕都要来凑凑这个热闹,难道,你不是为此而来的?”

孙剑大大咧咧的搂住陆小凤的肩膀,同他笑道:“随云,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这比武虽和咱们没甚关系,和我们陆大侠,关系可就大了。”

云出岫也道:“前段时间,我们本来还在犹豫,是去钱塘江观潮呢,还是去紫金山看比剑,中秋前后可正是观潮的好时候呢!这不是又听说时间地点改了么,看完了大潮,我们就赶紧上京来了。”

——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这在江湖上沸沸扬扬传了几个月、已近人尽皆知的消息,正是指白云城主叶孤城与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的决斗。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说定在八月十五进行的决斗,改做了九月十五进行,地点也由原本的紫金山巅,改为了紫禁之巅!

他一边说,一边靠在了椅背上,冷不丁却被宫南燕拿筷子抽了一下手背,不由不高兴的叫了起来:“干妈!干妈!你看她!小妈她又打我!”

“……咳咳!”水母阴姬装聋作哑,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喝了口茶,只当没看见。她心性一向坚毅,即使面对再可怕、再强势的对手,也不会有任何畏惧,但对处理情人和义子之间的关系却是毫无办法,只能被动对待。

宫南燕却并不怕他告状,反而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把你的手拿开!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哼,不碰就不碰嘛。”云出岫哼哼一声,松开手,又溜到萧东楼背后去搂住了师父的肩膀。后者探过手去摸了摸他微凉的侧脸,柔声哄道:“还不快去吃点东西,等会儿你可该喝药了。”

“我不想吃了。”云出岫打了个哈欠。他虽然在无争山庄修养了两个月,但因为赶着去神水宫接水母阴姬,身体还有些虚弱。也是这次同行的人,俱是武林上地位非凡、武功超绝的长辈,他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事,原随云才没把翻出来的脚铐铐在他脚上。

因为他自己就是大夫,这段时日也算十分乖觉,萧东楼也没说什么,只从桌子上夹了个春卷递给了他,示意他多少再吃点。

孙剑倒没管这个仗着长辈溺爱,行事越发娇气的弟弟,还在对陆小凤道:“陆兄,你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莫非,你已经见过西门吹雪了?”

“据说如今,整个江湖都在找他,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你若是见过他,不是应该更高兴吗?”

闻言,陆小凤不由苦笑道:“这么说来,你们也知道那件事了……”

所谓的那件事,是昨日下午才传来的消息——叶孤城昨日偶遇蜀中唐门大公子唐天仪,两个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最后虽以天外飞仙重创于他,但也中了对方的一把毒砂。唐门本就以暗器毒药起家,唐天仪更是个中翘楚,除却他自己,世上只怕再无人能解此毒。

“那是,昨日的盘口,买叶孤城的已经到了以二博一的地步,我都下场买了一把,今日一看,嘿嘿。”孙剑摇了摇头。“光是今早,我就接到了三个人的死讯了。”

他是老伯的独子,未来孙府的主人,平日里来往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些人或是武林豪侠,或是一方巨富,但从今日起,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买了西门吹雪的胜局!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赌局上压得倾家荡产,如今眼看要输,便只能提前送对头归西了!

他其实还想说,也难怪此刻西门吹雪会躲起来,他若是不躲起来,即便他是当世最知名的剑客之一,只怕也挨不过那么多人的杀手,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因为陆小凤的脸色已然冷如寒冰。

还是原随云柔声说道:“这对于西门庄主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说句不中行的话,眼下这情形,只怕他后日胜了,江湖上也免不了闲言碎语。”

云出岫挑了挑眉,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陆小凤恨恨说道:“我岂能不知道?但我如今只希望……这一战永远不会到来!”

水母阴姬骤然说道:“哪怕西门吹雪如今已是胜利在握?你难道盼着他输不成?”

陆小凤却苦笑着说道:“是输是赢,又有什么分别?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不希望看到他像条狗一样,为了抢根看不见的骨头,同别人拼命!”

这“天下第一”的虚名,岂非就是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肉骨头?

闻言,萧东楼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虽然对方并没有说他,想必也根本不认识他,但自己岂非正是为了这虚名,纠结了大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