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前例用一根簪子解开了脚铐,一脚把其蹬在一边,随后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远远的缀在了人群后面。原家一行人毫无悬念的进了祠堂,先扶着老庄主在椅子上坐下来,原东园喘了口气,厉声让原随云在祖宗牌位前跪下,这才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下人道:“去拿家法来!”

“老庄主,这……”眼看他委实气得厉害,明显是要狠狠责罚少庄主,下人也不禁有些犹豫,到底将来当家的事原随云,谁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呢?看出他心中的迟疑,原东园不由瞪起眼睛,愤怒的说道:“怎么,我还没死呢,现在就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吗?!”

“爹说的哪里话,无争山庄,自然还是由您做主。”还是跪在地上的原随云抬起头,朝着周围的下人看了过去。虽然他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压迫的意味,但被他看到的人还是迅速冲过来,将那个下人拖了下去,随后有人从后堂请出一条漆黑的长鞭,执着它静静的站在了原随云的身后。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打!”他那副临危不乱、风淡云轻的态度,只是让原东园越发气愤。他回想起自己调查到的那些事,销金窟、包打听、镖局、杀手组织、妓院……连一丝光都没有,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任何东西的蝙蝠岛,藏在地底的魔窟,那些被活生生缝住了眼睛的人——

如今跪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他乖巧懂事的儿子,还是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为什么他做出了这样的事,还能这样毫无羞愧和他说话,还能这么从容的安排所有的事?

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全然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倒是全然不纠结儿子的取向了。桥老急急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原随云挺直了背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背上全是斑斑血痕,下人抡直了鞭子,还在往他身上打,那鞭子打在人身上,发出一声声令人心惊胆战的沉闷声响,吓得他赶紧叫停:“住手……住手!”

原东园并没有看他,只是定定的望着原随云的侧脸,抬手道:“你先下去。”

“老庄主,这到底是怎么了?就算少庄主做错了事,也只是一时糊涂,您何必动用家法,和他好好说说就是了。”因为不想看到云出岫,他并没有参与中午的宴请,只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听下人说了一耳朵,全然没明白原东园如此可怕的怒气从何而来。“再说,你打都打了,就先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原东园冷笑一声。他在原随云的脸上,可没有看到半点的悔改之心,甚至显得胸有成竹,是早料到有人求情吗?在他的眼里,自己这个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呢?会无休止溺爱他、装聋作哑的糊涂蛋,还是纵然生气,也根本奈何不了他的可怜虫?这个时候,他倒真是深恨自己不够愚蠢。

“桥刃,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下去。”他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桥老还想再劝,却被他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你给我滚下去!我告诉你,今天谁来都没用,我便是将他打死在这里,也是他咎由自取!”

桥老看他气得浑身发抖,一副随时可能瘫倒的模样,不由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说道:“好,好,我走便是了,你别生气、别生气。来人,快来人!给老庄主倒杯茶,舒口气……”

他不敢再留下,只能担忧的看了一眼原随云,随后便缓步退出了祠堂,看得藏身祠堂一角的云出岫一阵无语,心说这老头也未免太没用了。殊不知桥老出了门,在门口踱了踱步子,随后吩咐下人道:“去看看六爷和七爷谁在家,请他们过来!”

又让下人取只信鸽给他:“我得给老伯写封信……”

但他的出现,也算是提醒了原东园,他立刻吩咐人把祠堂大门关上,又吩咐让家丁列队守在门口,不管是他的哪个弟弟前来说情,都不准放他们入内!

原随云适时的提醒他:“六叔性子沉稳,不会随意说话,七叔性情却十足倔强,若是他比六叔早到,只怕,外面那些人,是拦不住他的。”

“哼,只要他们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救不得你!”原东园才不管那么多,他是长子,继任庄主之后又积威多年,几个弟弟在他面前,亦是不敢造次的。

他喝了两口下人递过来的浓茶,这才压下心头喷涌的怒火。原随云也不再说话了,但无论身上增添几道伤痕,他始终都跪得笔直,那鞭子打在他身上,犹如打在石像上一般,丝毫不能将他撼动。

他这副模样,原东园一开始只觉得生气,只觉得他是在和自己作对!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坐立难安,目光实在难以离开儿子那鲜血淋漓的后背,好半晌,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停!给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