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这样的人,不说无利不起早,但总是有计划、有目的。他这次回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向他爹表明他是个断袖?

其实,这有什么好多说的呢,他心智之坚定、心性之冷酷,根本是常人所不及的,原东园要是真的想管他,首先要解决的根本不是分桃断袖这点小事,而是该拿捏住他的蝙蝠岛才是!

他暂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去想了,只是吩咐窈窈去叫些热水,自己想要洗个澡舒坦舒坦。窈窈伺候他多年,比谁都清楚他那浑身的毛病,伶俐的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没一会儿,她指挥着两个下人抬了一木桶热水进房,自己手腕上则拎着一篮子花瓣,倒入水中,试了试水温,这才招呼云出岫道:“少爷,可以啦。”

“嗯。”云出岫将寝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悠然坐进了水中,闭上了眼睛。“去给我温壶酒,再拿点水果过来吧,我洗完正好吃呢。”

“是。”窈窈也不多说,径直出了房间,为他关上了门。云出岫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放松了许多,不禁喟叹一声,换了个姿势,把下巴搁在了自己伸展的手臂上。随后,他听到了细细的脚步声。

“嗯?”来的并不是窈窈,因为一个人总走不出几个人的步子。云出岫心说原东园就算想干掉他,也不至于在自己家动手吧,那原随云不同他生气才有鬼,难道不该是寻个借口打发他出去,再借刀杀人更符合常理吗?

甚至他连凶手都已经想好了,雄娘子一定很乐意接这笔单子。事后就算原随云想算账,也要顾忌水母阴姬的反应,会遇到许多波折,等他复完仇,这份感情大约也可以放下了。

不过,他刚才在原东园身上,并未感觉到杀意,相反还颇有几分欣赏之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谁叫他就是这么人见人爱呢,个人魅力实在是藏也藏不住啊——反而是站在门口的桥老,那杀气,云出岫毫不怀疑只要原东园一声令下,他立刻就会冲进来抹了自己的脖子。

只可惜,他不过就是原家人手中握着的一把刀罢了,纵使再锋利,没有主人的命令,他是不会动手的。

云出岫一时浮想联翩,暗自运转起了浑身内力,桶内原本灼热的水温一下子便降了下去。一只手搭上他湿漉漉的肩膀,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娇软的声音:“公子,奴家来给您加点热水吧。”

云出岫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有四个女人站在木桶边,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不过,倒都是些面容姣好的美人。他差点笑出声来,顿时明白这是什么把戏,不由坏心眼的说道:“好啊,好啊!不愧是无争山庄,侍女果然周到,我正觉得这水太冷了,你赶紧给我加水吧!”

“还有你们。”他刚才既然点了最先同他说话、明显是几个人之中为首的少女,现在便把手摊在了另一个少女面前。“工具带来了吧,我的指甲长了,你们给我修修吧!”

蒋如咬着牙,将一桶热水拎入客房,缓缓倒入高高的木桶之中。可奇怪的是,那水还在她手中的水桶里时,明明热气腾腾,蒸汽烫得她掌心发红,但一落到木桶中,便如同遇到了冰川一般,迅速冷却了下去,连一丝热气都没有冒出。

她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重得几乎快失去气力,盖因这个午后,她已经来回厨房与客房之间十几趟,然而那位坐在木桶里的客人仍是皱着眉,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怎么水还是这么冷啊,我只是想洗个澡而已,你们连这都做不好吗?”

他的两只手搭在木桶边上,任由两个少女各自捧在手心,拿着工具小心翼翼的帮他修着指甲,而自己的最后一个姐妹可怜兮兮的站在他身后,一手端着一杯热酒,一手拿着一串葡萄,只待他一个眼神示意,就得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他嘴边。

而这位客人真正的侍女,只是悠闲的坐在桌子边,整理着一瓶带着雨水、娇艳盛开的月季花,一边迎合他道:“少爷,咱们毕竟是做客呢,又不是在家里,你就将就将就吧。”

说得好像是无争山庄亏待了他们一样。

蒋如咬着嘴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之前拎了两桶水后,她就借口太累,脱去了薄纱制成的外衣,露出胸前雪白滑腻的肌肤,但对方虽然一直睁着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们,却显然没有那方面的兴趣,而只是想看她们出丑的模样。是的,就是出丑!

如今她累得汗如雨下,却仍然不能停下,因为木桶里的水还不够热,而一个浑身是汗、不停喘气的女人,便是再美,又有什么魅力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