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桌前只摆放了一张太师椅,上面嵌着盘龙丝绸靠垫。

皮包喊了陆川进来,关上门,随后走到吴邪的背后,拉上了窗帘,整个房间立刻就暗了下来。

“小三爷。”陆川快行两步走到吴邪身边,低声汇报各大盘口到会情况:“龙四来了,但瓢子没来,听兄弟说两天前开始他就不在杭州了。”

瓢子是龙四手下的一员大将,就跟当初三叔手下的潘子一样。据说是龙四早年从号子里拎出来的,为人狠戾,不太讲道儿上规矩。

吴邪自始至终都只是听着,没有说话,浅呷了一口王盟端上来的碧螺春,随后向皮包点了个头。

皮包会意地站起来,打开门,嚎了一声:“各位爷,三爷有请。交东西了。”

外头立刻骚动起来,吴邪的视线被门挡着,看不见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各路牛鬼蛇神就一个接着一个走了进来,偌大的客厅立刻就被占了一大半。

为首的自然是下地的四个大盘口,皮包和陆川将四把红木椅一字排开,四大盘口的掌柜立在红木椅前听候吴邪发号指令。

哑姐自然居首位,穿着一身浅灰色镶银边的无袖旗袍,外罩一件浅灰色裘皮坎肩,后面跟着一个比她年纪稍小一点的姑娘,盘着发髻,一直都低着头。早些时间哑姐就单独找过吴邪,说是年龄到了,该成家了,准备把位置让给那姑娘。哑姐现在虽然还占着位置,但也有提携她的意思。

第二位便是龙四,四十出头,年纪不大却是已经开始有些谢顶了。穿着哑金缎子的对襟唐装,身形偏瘦,手脚却异常的大,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可惜眼珠一转,就是一肚子坏水。看到他不知怎么的总会让吴邪想起陈皮阿四,都是些老不死的东西。

这次的事情,便是由他一手策划,让瓢子去做的,听陆川说已经端了好几个长沙的小古董铺子。

第三、四位倒是没什么好介绍的,平日里虽然小矛小盾、磕磕绊绊不少,但账目倒始终还算是清楚,又几笔小小的出入,吴邪总是点到为止,他们也是明白人。

吴邪是“铁筷子”,手里握着古墓的位置和朝代信息,包括分销渠道和古董鉴定,这几乎垄断了他们所有的资源,没点本事和魄力的人,没这个胆子和吴邪叫板,除非他们不想在这条道儿上混下去了。

“我最近听到消息,我不在杭州的这段时间,有人不太安分。”吴邪也没有具体说是谁,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嗑”地一声,将茶杯放到红木桌上。

听到这话儿,底下人立刻开始窃窃私语。在这些人里,不乏有人知道却装糊涂,也有不少明明不知道却要撑场面的人。

“老四,瓢子呢?”吴邪没什么耐心,也没工夫和他们打太极,直截了当地地把矛头指向龙四。他要是不开这个瓢,以龙四的涵养功夫,足可以耗到明儿个早上。

“小三爷,您也知道,瓢子是走场子的,您突然发了消息要我们三个小时内赶到,他就是打着赤脚也赶不过来啊,您说是吧?”龙四果然圆滑,估计是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借口,说起话还一溜一溜的。

“走场子?”吴邪勾着嘴角笑了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走场子走到长沙去了……还端了五个古董店。不知道是你授意的还是他自作主张?”

龙四的脸色一下子有点难看,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连忙摆摆手打哈哈:“小三爷在说什么,我龙四可听不懂,您……”

“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吴邪蓦地打断他,脸上还满是笑意,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笑容让人慎得慌:“您不知道那是最好的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既然今天你的狗背着你干了些不上道的事儿,我吴邪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老四,你自己看着办,该怎么做?”抛下这番话,吴邪就不再开口,靠着太师椅,呷了一口茶。

皮包心领神会,立刻走到当中,示意大家把账本统统交上来。

吴邪刚才一番话不单单震慑住了龙四,连带着给所有人屁股上都打了一根惊神针,几乎没费什么时间,所有的账本统统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红木桌子的桌角上,王盟一一翻看,将有问题的账本放在吴邪的手边,让他过目。

仅是个账本,吴邪大概就翻了快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底下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手边的茶从热放到冷,也没人敢去碰一下。

“唰——”吴邪一挥手将有问题的账本统统甩到地上,面色未变,却是突然又将话头转向了龙四:“老四,想好了吗?”

龙四悚然一惊,显然没料到矛头又转了回来,脑子里的念头根本还没有成型,就被吴邪吓得一下子全散了,吱吱呜呜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