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斯并不希望小天狼星再去那片森林,即便进去了,望见的也只是爱人的坟墓,何况连路都找不到。他每次回来都带着一种精疲力竭的恍惚,可想而知他在那里徒劳地挣扎了多久。现在是深冬,在那里遇上风雪会很麻烦。
小天狼星再次迈入森林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飘雪了。他带上了加了空间折叠咒的帐篷,食物跟热水也都充足,天气没什么可担忧的。
枯黄的落叶铺在被冻住的泥土上方,让每一步都产生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年轮看,这里的树木起码有百年的历史了,二十米以上的参天大树环绕在一起,遮挡得地面仅能得到稀疏的光线。三两步间能发现一丛丛颜色鲜艳的毒蘑菇,这种菌类植物倒是不大需要阳光照射。
树梢上偶然掉落的橡果让他意识到这片森林的小动物们由于没有人类的侵扰,倒是能够度过无数安然的冬季。
动物们都不怕人,松鼠跟乌鸦在上方紧盯着他,就像一个个小小的耳目。他丝毫不怀疑那位德维朗家的老夫人会利用这些小家伙来监视外来者。
“你们可以去送信了,来人依旧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雪渐渐大了,照理说他应该把帐篷铺开,休息一阵子,等风雪过去再出发。但他埋头朝前走,一刻不想停留。
“生与死的缝隙中。”他低声念叨,心里想着那是什么感觉,她在那里会害怕吗?他总是担心她会害怕。
保暖咒还在起作用,他不大能感受到冷。但他能感知到雪花落到了他的黑发上,也许会让他看着像个白发老头。没准儿等到他头发真的白了,他还在这片森林碰运气。
“那可不行,我不能让你等那么久。”他艰难地从雪堆中拔脚,用咒语将雪铲开。
这种坚持不懈未必能带来正向的回报,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坚持只会把他带上一条错误的道路。
雪堆积得越来越深了,已经到了他的膝盖位置。他埋头铲雪,不信一个巫师能被雪埋死。
在那时候,他又做了一个梦。这让他有些欣喜,也许密雅会现身一次,他认为只要让他再看她一眼,他就会恢复力气。
一个身穿黑袍的女人拄着一根木棍,在雪地中踽踽独行。她正躲避着追兵,只要听到轻微的爆破声,她就会以为是傲罗来了,然后跑到附近的岩石后躲起来。
这个女人看起来已经过了一阵忍饥挨饿的日子了,下巴因长期的消瘦变得很尖,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食死徒密雅德维朗的逃亡坚持了一年半,在这一年半中,很多同伴要么死了,要么被捉去了阿兹卡班。
“谁都别想把我扔进那个鬼地方。”她朝地上啐了一口,眼神中闪烁着仇恨的光。短短的金发已经长长了,凌乱地打着结,让她不像个男人也不像个女人。
只要抵达德维朗庄园,她知道自己就能获救。幻影移形被监控着,她没有办法跨过海峡去法国。慢慢走吧,总能走到的。
埃德加被家里人关起来了,他们不让他来找她,但谁知道他本人是不是跟家人一条心,格林格拉斯家当下迫切地希望跟她撇清关系。杰米娶了凯瑟琳,他被她牢牢地把控着,变得跟妻子的玩偶没有什么差别。至于艾达她们七年级的时候就断绝了来往,是她主动离开了地狱三头犬。
院长死了,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很难过,他生前一直关照着她,在学院中她得到了谁都能看出来的优待。除了德拉科,她是唯一一个得到这种待遇的学生。
唯一愿意救她的院长死了,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帮到她了。
密雅对自己的境地谈不上怜惜,好日子过过了,这种坏日子如果非要有,她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埋头苦苦地走着。
小天狼星见到她摔了一跤,很久都没有再爬起来。手中支撑的木棍断成了两半,整个人扑倒在雪堆里,疲倦让她失去了力气,她不再动弹,也许很快就要被雪埋起来了。
尽管他知道这只是那个法师故意给他看的“过去”,却忍不住跪下来替她铲雪,“你就快到了,马上要到了,醒醒。”她已在火中死过一次,现在又让他看到她在雪中离世的场景。这对他而言未免太残酷了些。
她是看不到他的,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用生着红肿冻疮的手,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微笑着的棕发女人,照片已经皱巴巴了,沾了雪,很快就会软得稀烂。
“妈妈,”曾经是食死徒的小德维朗将照片很珍惜地贴在唇上,又念了一遍,“妈妈。”照片从她松开的指间掉出,立刻被风雪卷得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