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这两日的事,蓝启仁已与泽芜君说过,因而见到这么多供品也不惊讶,且不说讲学,便只教授供奉术这一点,被跟着供奉也是应当的。只是没有在弟弟这里看到魏无羡,也不知是他真不在还是刻意隐身,不愿让他见。
“怎么不见魏公子?”
含光君垂眸不言,泽芜君了然。
“魏公子为蓝氏讲学,又教授供奉术,蓝氏理应表示感谢,又何必躲我。”
含光君道:“非躲,是避。”
躲是躲避、躲藏,避是避开、回避,虽皆是躲开避开的意思,重点却是不同。魏婴只是回避,让他们兄弟俩能够好好谈话罢了。
“倒也不必这么客气。”泽芜君摇头轻笑,“忘机,你和魏公子如何了?”
含光君再度垂眸,无言。
泽芜君松了口气:“魏公子既然喜欢待你身边,想来也不是无意,只是他自己不太明白,但总有想明白的时候。”
含光君沉默了一瞬,忽而开口问道:“叔父可有与兄长提起赤锋尊?”
泽芜君笑容顿失,道:“有提,我也没想到大哥会成这样。”
“兄长可知是谁害赤锋尊至此?”
“是谁?”
“兄长心中已有所怀疑,只是不愿相信。”含光君定定看着兄长,“若非心里有疑,又怎会在此时回云深不知处。”
固然泽芜君是在帮助金光瑶一起处理了最艰难的前期工作后才回来的,但若是以前,他是能够带着蓝氏的人,帮着把金陵台重建好再回来,宗务都可以带到兰陵去处理。
没有第一时间回云深不知处看弟弟并非弟弟不重要,而是在撑着帮完前期工作后,他便可以以担心幼弟为由离开。前者是真正毫不见外,在确定含光君没事之后会立即返回兰陵帮忙,后者是客气疏远的先兆,回了云深不知处后,便是不再去兰陵也不会被人指摘。
“我知他并非良善之辈,也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处在那个位置,岂能无一点手段。”泽芜君闭目,“但那是大哥,他与我学《清心音》中最难掌握的《洗华》,为大哥静心凝神,我始终不敢相信,这样的他会害大哥。”
“而且,大哥确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走火入魔,连怀桑都不认识了,这让我如何去相信?”
含光君问:“连聂怀桑这个亲弟弟都不认识了,却也只追着金光瑶砍,直到兄长和聂怀桑出现,是你们挡在他前面,还是他躲在你们后面,兄长就不曾怀疑过?”
他们与赤锋尊共情所见的,自是赤锋尊深深记住的,即便是走火入魔,他也并未完全失智,这一次他是真想砍死金光瑶,只是金光瑶巧妙的拉了蓝曦臣和聂怀桑做肉盾,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无可为。理智已然快速离去,为着聂怀桑与清河聂氏作打算,他只能提着最后一丝理智自尽于当前。
至于做凶尸后的事,那就不是他们共情能看到的了……或者说赤锋尊自己也迷糊着,但是凶尸是靠血脉气息认人的,对于仇人那是记得格外的清楚,可以这么说,无论是害死他的还是在他死后分尸的,只要一见面……或者说只要相距不远,作为凶尸的他就能认出来。
泽芜君沉默,他并未怀疑过,那时的金光瑶被大哥追得确实惊慌失措,他平日里替金光瑶拦住大哥多次,金光瑶亦躲在他身后多次,已然成了习惯,从未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说不上来,他做不到斩钉截铁的保证阿瑶是无心的。
忽而他看向含光君:“忘机对当日情形为何如此熟悉?”
“我与魏婴,同赤锋尊共情了,亲眼亲耳见证赤锋尊被害的过程。”含光君与兄长四目相接,不闪不避,“金光瑶在兄长面前吹奏的《洗华》一个音都未错过,但在给赤锋尊吹奏时,中间掺杂了一段不属于《洗华》的旋律。这段旋律忘机未曾听过,我弹与兄长听,兄长见闻广博,或许知晓。”
见泽芜君并不反对,含光君便坐在忘机琴前,将金光瑶为赤锋尊弹奏的《洗华》弹奏了一遍,而后便看向兄长。
《洗华》虽冷僻难习,但于泽芜君含光君而言不难,更何况金光瑶本便是与泽芜君学的。能够把两首曲子衔接在一起,使得曲子毫不违和浑如一曲,这必然是精心打磨后的结果。细细想来,虽是他说《洗华》冷僻难习功效最佳,却似乎也是那人不着痕迹引导着说出来的。这么看来……那人早有那不知名曲子曲谱,特意寻找了曲风相近的《洗华》,再引导着他来“教”,再借着他想要缓和大哥与那人的关系,顺理成章的为大哥弹奏精心准备的《洗华》。
见兄长不说话,含光君有些担心,唤道:“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