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怎的乱敲门!”少年脾气说不上好,可是到底忍住了没骂人。

张余才腆着脸凑上前,往那少年手里塞了些碎银子,好声好气地道:“我是大少爷的表哥张余才,小哥可听说过?”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张余才今日能不能进去,还真要看这少年愿不愿通传一声。那少年将手里的银子掂了掂,笑着道:“若是换了其他时候,我也不在乎多跑一趟,可是今日……你还是带着你的银子早些走吧。”

说着,就随手将那几枚碎银子仍还给他。张余才没料到他会如此不给面子,一时没接住那银子,几粒银光闪闪的东西就这样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一只白净的手将银子捡起,轻轻拍去上面的灰尘,笑着道:“看来张家并不欢迎我们呀,张老板。”

张余才那张本就不多好看的脸,此时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他转身瞪着那少年,怒道:“好你个看门狗,我虽是张家旁支,却也是张家正经亲戚,你一个下人竟然敢这样羞辱我!让开,我要找六叔评评理……”

这六叔指的自然是张家的当家人张有封,虽然对方不见得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可是当着阮如苏的面,张余才是坚决不肯被一个守门的下了面子。

那少年却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直勾勾地瞧着阮如苏,直到张余才真要冲进门,他才回过神来。

“你想做什么,如果再胡闹,只怕就连老爷都要将你打出去!”少年紧紧拉住大门把手,又气又急地道。

阮如苏就这样瞧着他们二人,也没有半点规劝的意思,反而还饶有兴致地将那银子在手心里转了转。

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张家方向来的。而那两人此时正聚精会神地对峙,半点没发现有人就要来了。

阮如苏虽然听得清楚,却没有提醒他二人,显然是想看场好戏。

“住手!你们两个在做什么!”阮如苏回过头,看到张家门口已经停了十几匹马,说话的是打头那马的主人。

这人一身棉布衣衫,虽头发花白,身材和面容却都瞧着年轻得很,显然保养得当。他方才大吼出声,直接将张余才和那看门的少年震得耳朵发麻,两人见来人是他,都紧张得手脚蜷缩,连脖子都伸不直。

“六……六叔。”张余才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结巴地唤道。这个鹤发童颜的人,竟然就是张家的当家张有封。

张有封皱眉瞧着自己这个表侄,脸色有些难看地道:“你不好好经营你那粮食铺子,来这里闹什么事?”

“我……我……”张余才瞧了阮如苏一眼,仿佛得了莫大的勇气,竟然也不结巴了,“我碰上两位朋友想去姑苏,这江上的船这两日也走不了,就想来求你老人家给指条明路。”

张有封方才只顾着自家门口的混乱,也没注意到一直站在旁边看好戏的阮如苏,此时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这样好颜色的女子,只怕连深宫内院都很少见。想到这,他下意识地就去瞧他身后两匹骏马上的男子。

那两人都是锦衣华服,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一个约莫三十来岁,一个和阮如苏一样,大概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从刚才起,他们两人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阮如苏。

张有封能在这乱世中将平岭的码头掌握得如此牢固,又哪里会是蠢人。他当即柔和了面色,对阮如苏道:“可是姑娘想去姑苏?”

阮如苏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还不待张有封答话,马上那个年纪稍大点的男子就喜道:“那你可以乘我们的船,我们恰好要路过那里。”

他这话一出,张有封的脸色就是一变,可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在场的几人都没注意到。而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则是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着道:“四哥,我们家的船,还没定下行程呢。”

那青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大笑着道:“看我,一见着姑娘这么美的人就忘乎所以了。”

他虽极力表现得豪爽风趣,可那双不停在阮如苏身上打转的眼珠子,却将他龌龊的心思展露无遗。连他兄弟都有些瞧不过去了,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张有封此刻有求于这对兄弟,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下马走向阮如苏,拱手道:“姑娘既是我那侄子的朋友,我自当鼎力相助。只是在这外面说话未免不雅,不如进去详谈?”

或许是阮如苏看上去实在太像涉世未深的闺阁少女,这些人面对她时,或多或少地会忘了掩饰自己的野心。

阮如苏也总是很配合地露出少女天真的笑容,道:“我还有个朋友在车上,我这就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