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亲王顿时道:“就是那里!”
他下令: “速速命人先将那座道观团团围住,接着命人搜查,一定要搜到兵刃弓箭劲弩甲胄等物,作为证据。"
有了这些物证,不怕那些反叛们狡辩。
羽林卫将官连忙称是,不过又略有迟疑,补了一句道: “王爷,那座道观……挺特别的,原本也不是一座道观,只是丹房……丹炉里炼出的也不是什么丹药,而是……一种白色的,名叫‘亚克力’的物事。"
“亚克力?”忠顺亲王觉得名字有点熟悉,但又记不起那是什么,似乎是,似乎是某一次天幕上提起过的。
一到地头,羽林卫已瞬间将丹房团团围住。忠顺亲王下马看去,只见那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院落,东西两厢显然都是库房。正中一座大殿应当就是丹房所在,因为那里屋顶上有一座高耸的烟囱,正腾腾地向外冒出白色的烟气。
忠顺亲王由王府侍从们拱卫着,迈步进入院子,刚一进门,就猛觉一阵劲风袭来,随即一个怪异的声音在耳边高声叫道: “化学!化学!”将亲王吓了一大跳,定睛细看,才察觉是一只体型庞大的红嘴鹦哥,站在架上,冲亲王施施然收起翅膀。
"这扁毛畜生!"忠顺亲王略感没面子。
却忽听一院子的扁毛畜生都叫了起来: "化学!化学!" “飞升!飞升!"ӯqɓႸ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屋檐下各处都挂着鸟架,十几只鹦哥、八哥一起振翅高呼,这场面着实壮观。
忠顺亲王心头略微发毛,但强自镇定了向前迈步。羽林卫小校疾奔前来禀报,道: “启禀王爷,人……人都找到了,都在丹房里!"
"是吗?冯、卫、陈……那几个名单上的世家子弟都在?"
"都在……"小校答得有点迟疑, "但看起来,不像是……不像是……谋逆啊!"忠顺亲王心道不对,连忙快步走进那座巨大的丹房。
只见丹房之中一座巨鼎,鼎身黑沉沉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此刻丹炉中正烈焰熊熊,远远地都能感受到猛烈的热力。巨鼎上方则连着一根烟囱,直通向屋顶。丹房内同样有鸟架,鸟架上两只八哥,也正一起聒噪着:"化学!飞升!"
形容清瘦的贾敬身穿道袍,手持塵尾,正在丹炉前手舞足蹈地做法,口中念念有词地念着《道德经》。
他面前还有几十个面目清俊的精壮汉子,个个都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跟着贾敬一起念经。
忠顺亲王粗粗看去,已经见到了不少熟人: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卫老尚书的孙子卫若兰,陈侍郎家的陈也俊、宁国府贾珍父子……还有一个容貌十分俊秀的年轻小郎君,肤色极白,也跟着在那儿念咒。所幸他生得身体纤长,鹤势螂形,否则真会被认作是个姑娘家。
忠顺亲王阴沉着脸,在殿中踱着步。竟没有一个人抬眼瞧他,个个聚精会神地打坐。
转眼间,搜查各处的羽林卫返回,冲忠顺亲王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并未找到所谓“兵刃弓箭劲弩甲胄"之物——这些世家子弟,看起来真的像是在随着贾敬炼丹。
忽然,忠顺亲王的视线在那座丹炉的炉口处凝住: "原来是那里!"
也许这些人真的就是那犯上作乱之徒,但不知道通过什么消息来源打听到了北静王泄密之事,于是躲来这里。那么,唯一能够将他们的兵刃用具藏起的地方就是此间的那座丹炉。
忠顺亲王目露怀疑,向着那座丹炉缓缓迈步——而贾敬手中的塵尾却越舞越急。突然,贾敬口中大喝一声: “起——”袖中似乎有些粉末状的物事朝丹炉中扬去。丹房内外,扁毛畜生们一片聒噪。
与此同时,那座丹炉的炉口处“轰”的一声,向外喷出烈焰,炉内火光大盛,照得忠顺亲王等人面上俱是一片橙红色的清光。
忠顺亲王心内暗暗叹了一口气,知道即便有任何证据,也全都在这座丹炉内被付之一炬了。他有些悻悻,转身一挥手对属下羽林卫道:“走!”人是都找到了,但是物证却一件都没有。如此看来,这桩大案的结果,反倒要看北静王在城中各家查抄能查出什么结果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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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静王水溶带同锦衣军各堂官府役等,浩浩荡荡向宁荣街过来。
在路上他已得了讯,知道贾琏在牛痘局附近他自己的祠堂里给堵住了。北静王心知贾琏有推广牛痘的功劳在身,本来也不愿动他,现在听见这消息,只吩咐传话给赵堂官,让好生伺候着,别得罪,也别让人走脱了。
他带着大队人马,从宁荣街街口的牌坊下经过,望着眼前数里长的宁荣街,路北面森严壮阔的两座国公府,也忍不住唏嘘——昔日煌煌两座府邸,到今日,终于要应验天幕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