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嘴唇颤动,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好,却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被猛地拽起身,拉到那位帝王面前,眼睁睁地与之相对。而那道淡淡的檀香味道,也始终似有似无地围绕在元春鼻端。

元春第一次在这九五之尊眼中看见一抹——受了伤的神色。

"朕根本不在意你的家族究竟做了什么,朕在意的是……你,你的心,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朕的……"

原来,原来你从未在意过朕……

随着一声长叹,元春被放开。她倒退几步,双脚一软,坐倒在地面上。

帝王凄然别过头去:"朕自忖绝不会做唐明皇,朕是个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朕和民间那些做丈夫的百姓一般,会拼尽全力护住你——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如果你和朕有了骨血,朕也一样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

说到这里时,皇帝陛下回过头,瞥了一眼元春的小腹,然而此时元春并未显怀,这一眼压根儿看不出什么。

"然而你却不愿相信朕……"

元春听见皇帝说“唐明皇”三字时,已经确知皇帝已从其他途径得知了前日夜里天幕上所说的一切,因为她在自己的记录中,为了避讳太后的封号,用的是“唐玄宗”三字。

这份关于天幕的记录,她特地准备了两份:一份竭尽奉承逢迎之能,将天幕批评人皇的言语一概都抹去,也借此机会掩盖了贾家之罪;另一份则较为平实,有一说一,但凡涉及贾家之事,大事用春秋笔法掩盖过去,小事都尽数说清。

这种做法固然有“投其所好”之嫌,但却都选了皇上最能够接受的方式。但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假设:皇帝陛下不曾亲眼看见那晚天幕,不知那上头说了什么。

如今情势很明显,是她的这个预先假设出了问题——如果她写的是一份呈堂证供,那么便有另外一人同样写了一篇证词。而天子竟“先入为主”,认为她有所隐瞒,而对方的供词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