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天幕上所说的内容,在元春看来,那些什么“疗妒汤”、“冷香丸”……通通都不打紧,最要紧的两件,一是牛痘,二来便是天幕上提到雍正帝的死因。
天幕上曾经说过,眼前这位皇上可能是清廷的“雍正”与“乾隆”两位帝王”二位一体”,在这边人间的映射。这一段贾元春早就抄录下来,呈给皇上看过了———宫中不止她一人能看见天幕,所以元春在这等大事上根本不敢隐瞒。
此刻皇帝便伸出手去,试图将元春那轻轻拢着的眉头舒开。
“傻丫头,一来忌过劳,二来远方士忌丹药,你说的,朕都记下了,朕这可是至少要活到九十岁的人,这道奏折批完便去歇息,可好?”
元春顿时笑生双靥,乖巧地点了点头。
皇帝的视线便挪到面前的奏折上,看了一会儿,道:“你那位兄弟,叫贾琏的,竟还真有些本事。顺天府上的折子,说是整个顺天府十岁以下的孩童,竟已有三成种上那‘牛痘’了。”
元春忙代堂兄谦逊:“这都是皇上圣德,上天才降下那天幕点化世人牛痘之法,家兄不过一个跑腿的,有何功劳之有?"
元春羞红了脸,嗔道:“本来就是嘛!”
皇帝思忖片刻方道:“朕已知那贾琏是个干才了。只是这牛痘之术,目前只是验证了其确实安全,接种之孩童并无因此沾染痘疹的,但是否能抵御痘疹,倒还未知。”
“按照太医所说,要验证牛痘是否有效,要看它能否帮助这些幼儿抵御痘疹引起的大疫。平心而论,朕可真不希望有验证此术的一天。不过……”
皇帝转头,认真看看元春。
“若有机会,传话荣宁二府,告诉他们,牛痘之术若成,便是造化万民的切实功绩,朕绝不会忘。让他们不要为将来担忧。”
元春连忙下炕,冲皇帝行下大礼谢恩,道:“有皇上这句话,妾身闺家必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办差。”
皇帝见她容颜秀美,声音娇俏,难免动情,当即将御笔搁在一旁,牵着元春的手,将她揽至怀中,一阵小意温存。
元春也似十分动情,她目光迷离,随着皇帝的动作婉转逢迎,心中却很冷静————既冷静又警醒,她在想天幕上说过的另一件事:
“人参白术云,苓熟地归身。”
宫中连父母手足至亲,都可猜忌相残,更何况皇帝身边那些根本没有血缘的枕边人。
她既身在这见不得人的去处,存活之道,便是保有一颗本心,绝不为任何人而动。
只是……不知道那天幕上的仙子,会不会也突发奇想,也点评她,为她指一条明路呢?
开春天气和暖之后,宝玉依旧闷在家中温书。珍珠已是另外生了心思,总是远远避着宝玉。宝玉跟前便总是麝月、晴雯等几个大丫头一起服侍。
这日晴雯给宝玉换衣服,一失手跌了宝玉的扇子,将扇骨跌折,宝玉便摇着头道:"没想到你这么个伶俐人儿,也有失手的时候。”
睛霎一声冷笑,望着宝玉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儿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1"
宝玉刚想生气,突然想起关于晴雯的预言——天幕上曾经预言过,晴雯得病染上风寒,是他自作主张,用王太医的方子换掉了胡君荣的处方,令晴雯久病不愈,最后还让王夫人赶出了大观园,竟生生病死了。
"罢了罢了,是我不该先说你的。"此刻宝玉心中尽是歉疚与懊悔:就因为他显摆医学常识,竟会害了睛雯一条性命——宝玉是说什么都不敢再向睛雯发火了,“莫要再恼了好不好?这扇子原是用来扇风的,但你要撕著玩也可以使得。只要你能一乐……"
睛雯果然将那跌断了扇骨的扇子三两下撕了,笑道:“那敢情好,我就喜欢扇子撕来声音好听。"
宝玉又连忙亲自去取了好几枚扇子来,递到隋雯手里,笑道:“你尽力去撕……斯得响些,再响些!'干金难买一笑',这些扇子如能换你忘了烦恼,就比那些只是扇风的强出太多了……"
晴雯一时高兴,就连撕了两三把,只为听着那响儿。
谁知就在这时,磨月匆匆进来,对宝玉道:“宝二爷,那天幕……”
宝玉也听见了动静,匆匆准备出门: “这回得是我赶去老太太那里,总不能每次都劳动老太太跑那么远的路到园子里来……睛雯、扇月,烦请你俩收拾记录要用的东西。虽说三妹妹多半也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