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的基地里也是有娱乐的,那样一群亡命徒平日里不能搞大事情,便整日琢磨着如何开赌局——而那些被组织从小作为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谁能够胜出?谁最终又能够取得代号?——这便是他们最喜欢押注的内容了。

兰利的天赋很高,他不喜欢下死手,却又总是能够战胜对手。但这并不是一个能够维持多久的纯白的品质:在最后那天,他终于杀了第一个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第五、第六个。

他终于从组织养蛊一般的第一轮比赛中胜出。那天是他的庆功宴,那些曾经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分给他的大人物们终于走了下来,教他喝酒,告诉他:你赢了,很不错;感谢你,我赢钱了。

他们大笑地拍着褐发少年的肩膀,将他背上的伤口拍得都洇出了鲜血。

年仅七岁的少年在那一夜之间便学会了在酒精当中寻找他的安魂所。

也学会了在亡灵当中无视那些罄竹难书的罪恶。

千岛鹤的声音终于彻底被卡在喉咙里了。她真的很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此刻由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个幸运者可笑的怜悯——哪怕她本身并非此意。

然而兰利也沉默着,千岛鹤知道,对方在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于是只能哑声叹道:“……那不该是你的错。不那么做,你会死。”

“但当时也并没有谁用枪顶住我的脑袋,不是吗?”少年立马接过话,仿佛这一切在他的心中已经排练过了不知多少遍。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仿佛只是在再浅薄不过地讨论着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我麻木,我冷酷;我不悲悯众生,更没有什么值得舍生忘死的信仰。我的杀人就是杀人,血腥就是血腥。我没想着要去救谁,也从不试着去保护谁。我烂到了骨子里,我一文不值,却又被如此见证着。”

褐发少年的声音暗哑,语气有些低沉。他拼了命地贬低自己,把自己贬到烂泥里去,好像面前就是绝望的深渊,而他给自己的审判就是永远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