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乱一番,赶晚时方全都安顿下来。只是此地既无酒肆饭馆,也没有熟食铺子,只得向村民买了些米和生肉菜蔬之类,紫鹃和雪雁下厨,整治些家常饭菜罢了。
黛玉见紫鹃一进厨房,铁传甲就跟了进去,锅前灶下地帮忙,因手脚毛躁被训了也乐呵呵地听着,心里又是高兴,又觉得有趣,走到李寻欢身边偷偷拉他一把,叫他也看。李寻欢一望便笑道:“我正要跟你说……”
话没说完,忽听外面“窟嗵”一声闷响,像是个人倒地的声音,跟着便有小丫头叫道:“姑娘,表少爷,这……这有两个人……”
黛玉先听出是倩语说话,想既然她们在外头,若有变故,也能支应一时,便和李寻欢一同出了院门。
门外倩语和思云早挑起灯来,李寻欢一见地上倒的那汉子,忙上前半扶起来,叫道:“郭兄,郭兄!”
“咦?这就是郭嵩阳么?”孙小红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的人,这时早过来仔细端详。看看郭嵩阳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无甚可观,又四下张望,因叫道,“这还有个女人!”
几乎和她同时,黛玉也已看出旁边倒着的那女人正是她们遇到过的蓝蝎子。灯下只见她脸色苍白,嘴边却有残留的血痕,像是吐过血的样子,心下不禁生疑。
李寻欢这边却将郭嵩阳一下背起,看着黛玉道:“他像是中了毒,你快来看看。”说着便大步进屋。黛玉正要跟上,又想起还有个蓝蝎子,回头吩咐倩语思云也抬进来再说。
郭嵩阳与蓝蝎子突然同时出现在此,且是都受了伤,众人心中自有疑惑,但性命攸关,谁也来不及问,只看着黛玉两边忙。孙小红枉自热心,什么也帮不上,急得跟着她来回瞎转。
“红儿,你就别添乱了。”孙老先生看不过去,叫了一声,“你再这么转,大伙儿都叫你转晕了。”
孙小红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终是停了脚步,正想走开,却听黛玉笑道:“小红姑娘过来!你帮我把这几味药碾碎了,化在清水里,给这位蓝姑娘灌下去。”
“嗳!”孙小红立刻高兴地应了一声,也知道黛玉是看自己着急,特地找些活计给自己做。刚拿了药过来,又奇怪道,“你这时还管她作甚?先救郭嵩阳要紧。”
此时情形众人大多已经看了出来,郭嵩阳是中毒,蓝蝎子则是内伤,想必是二人相斗,两败俱伤,只是不知郭嵩阳为何还把蓝蝎子带了回来。但郭嵩阳与李寻欢惺惺相惜,算是“自己人”,众人也都觉得该当先救他才是。
黛玉直起腰来呼了口气,道:“郭大侠中的这毒很是蹊跷,我要调制解药,恐怕还要些时日,所以暂时先拿别的药压住了。我猜这毒是这位蓝姑娘的,若将她救醒,问了出来,说不定能省些事。”
孙小红想想也对,便依言给蓝蝎子灌了药,忽然又道:“这也好办,我在她身上搜一搜,要是有解药就最好了。”说着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倒像是报当日轻薄之仇似的,解气是解了,却一无所获。
黛玉这边正给郭嵩阳撬开牙关,给他含进一颗解毒丸,回头看了看便道:“就是找到了,不知解药如何用法,我们依旧是没辙。”
孙小红听了也有道理,便叹一口气,跌坐在椅子里,呆呆看着昏迷不醒的蓝蝎子发呆。
一时之间,屋内众人都没了话说,只能默默等着。李寻欢见夜已深了,便走过去对黛玉轻声道:“这里有我盯着,你回去歇一歇,等白天再过来。”
黛玉一转头,见紫鹃雪雁螺儿几人,再加上孙小红都有些瞌睡的意思,于是笑道:“大家都去睡罢,我和表兄在这里就够了。”
众人本都不愿,见她态度坚决,只得退了出去。李寻欢却道:“你还天天说我,你就不是糟蹋自己身子了?”
黛玉摇头道:“这是不得已的事。这位蓝姑娘内伤并不太重,倘若过一会醒了,说了解药的事,我又不在,你担保救得了郭大侠?”
李寻欢被她堵得也无话可说,只得道:“你就是总有道理!”
黛玉笑道:“这个自然!我告诉你,你就信我的道理,必没有亏吃的!”
此时更深夜静,屋里除了病人,就只剩下他二人,说话也就少了许多顾忌。两人不禁对视而笑,见蓝蝎子和郭嵩阳都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坐到桌旁,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黛玉把茶冲得酽酽的,本拟能熬上一夜,谁知白天赶路已倦了,这时不由得眼皮打架,说着说着,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的还想着要给郭嵩阳解毒之事,忽听见有人说话声音,登时就醒了,却见李寻欢已站起身,正转头望着她。见她抬头便含笑道:“她刚醒。我想先看看情况如何,就没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