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想走,被霍子安在手上一拉,道:“你看你这个人,一露了本来身份,立刻变得冷冰冰的,照咱们之前那样多好呢!且喝几杯再走。”
黛玉无奈地一甩手,转头看着他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我跟你在这里又吃又喝的,像什么样子!”
霍子安从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哼道:“什么男女有别,你之前也没说过!”跟着眼睛一亮,又拉过她手来,道,“你这不是男装出来的嘛!谁能知道是你?你往日酒量那么好,喝几杯什么打紧!”
最后这几句话放软了口气,几乎像哀求一样。黛玉听得浑身发冷,顿了一顿,就板脸道:“我酒量并不好,往日是为了陪你,都是在家吃了醒酒药才出来的。”
“那……那你这回就舍命陪君子,好不好?”霍子安嘻嘻笑道,“好姐姐,你知道我就爱玩,这些日子只有你肯陪我。你再走了,就真没人跟我玩了。”
这一声“好姐姐”突如其来,叫得黛玉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总想不到这纨绔小世子还有磨人的本事。因想着怎么堵他一堵,便道:“什么姐姐!我那个表妹——就是贾府的三小姐,被南安郡王太妃认了义女,你得叫姑姑罢?”
“姑……姑姑就姑姑!”霍子安只犹豫了一瞬,就爽快道,“你陪我坐一坐,我也叫你姑姑!”
黛玉是真的无可奈何,又觉得他也真是可怜,尽管整日花天酒地,却连个能说话的伙伴都没有。便也不说话,转回来在桌旁坐了。
霍子安知道她这是答应了,心里一高兴,像往常一般叫酒叫菜,又要聊些不知所谓的闲话,嘴里竟闲不住。不一时又道:“我都听说了,你昨天回去就病了,敢情是装的?我还当你不来了呢!”
黛玉在一旁听得好不聒噪,正想着办法脱身,一看他手头酒杯半空,便提起酒壶来,顺手给他斟满了,又笑道:“我那病不是为了你,但有一桩,你可别给我说漏了!”
霍子安得她亲手斟酒,早兴头起来,又拍桌子又拍胸膛,道:“你放心!”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又琢磨道,“不是为了我,那就是为了水溶了?我就说他没安好心!一把年纪的了,正妃侧妃都有两三个,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黛玉正把酒杯凑到唇边做个样子,一听这话,“噗哧”一声失笑,放下杯道:“北静王爷才多大?怎么就一把年纪了?”
“他比我大了快十岁了,还不是一把年纪!”霍子安一脸的理直气壮,眨眨眼又想起一事,便道,“我说,你没看上他罢?没看上最好!水溶那厮惯会藏奸的,你看着他外面好,被他骗了都没地方哭去!你道他为什么打你的主意?”
黛玉听着他在背后编派北静郡王,只当他不过少年人争个意气,且看着北静郡王人品俊秀,不免有嫉妒之心。听他神神秘秘的一问,便随口回了个“嗯”字。
霍子安却满面正经之色,压低了声音道:“你想,他十六岁就大婚了,到如今整整十年,一个正妃两个侧妃,没一个有动静。你说他抬你进府是要做什么的?”
“呸!这是什么话,你也跟我说!”黛玉听了便啐道,“我走了!”
“哎!”霍子安正聊得高兴,便要伸手拦她,忽然之间一皱眉,手就垂下去捂住了肚子,“哎哟……你……我这是……你别走,你等我,我……我去去就来……”
说罢顾不得其他,飞也似地一拉门,早跑得不见人影了。
黛玉一直等着这一出,好整以暇地起身理了理衣裳,不紧不慢地踱出门去。桑宁正站在门口,看着一溜烟跑掉的小世子发愣,这时便一躬道:“少爷,这是……”
“没什么大事,一报还一报罢了。”黛玉轻笑道,“我们回去罢。”
说着摇了摇折扇,带着桑宁迤迤然下楼而去。至于霍小世子喝了那被她加了一捻通逸散的酒,要折腾上几个时辰,她就不去操心了。
因有了之前被盯梢的事,黛玉这次也没直接回府,而是和桑宁转了一圈,转到府后的小巷,才悄悄进了角门。
紫鹃二人早等得焦心,一见她回来,先帮着她换了装束,便急着问她此行如何。黛玉一笑,将那蝴蝶簪子拿出来道:“这不是?已经完事了。”
雪雁先松了口气,一边念佛,一边接过簪子收了。紫鹃却还不放心,追问道:“你当真没吃亏?我闻着身上可有些酒气。”
黛玉知道她关心自己,因笑道:“你也忒心细的了。这将来铁大哥在外面干什么,总瞒不过你去!”接着将和霍小世子如何对答应付简单说了,紫鹃的神情才算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