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不情不愿地收拾行囊, 与家人告别, 离开京城, 而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狐皮大氅的身影,哆哆嗦嗦从云府的角门离开。
昔日同窗早就成了三品大员内阁中书, 自己却还是个七品的户部观政士, 寄居在岳父御史大人的府邸之中,连下人都可以对他使脸色。
蔺文柏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对掖双手, 上长宁街天香酒楼去买果酱金糕。
云瑶上个月宣布自己怀孕了。
她本就身子娇贵, 早年又因薛瑄而动气流泪, 大夫看过后, 说一定要以温补为上,务必小心保养。
结果话音刚落, 蔺夫人就把早上吃下的一碗虾皮小馄饨尽数吐在地上。
自此,她是什么都吃不下了,闻见肉味儿嫌腥,清炒蔬菜又太干,米饭食不下咽,奶糕子吃腻了之后,唯有天香酒楼的几样点心合她脾胃。
比如今儿早上起来,对女使端来的一切食物表示敬谢不敏,唯一想要的,就是天香酒楼的果酱金糕。
可是那果酱金糕偏生是李相爷琢磨出来的方子,用最时新的果酱,最新鲜的蜂蜜和鸡蛋,还要加上掌柜拒不外传的秘制果脯。
如今天香酒楼宝贵得很,一天只蒸一笼,不是达官贵人,根本没有购买的资格。
眼下家中只有他刚刚散朝,云瑶歪在床上神情恹恹,云御史上都察院处理公差去了,下人们去也不管用——总不能让岳母大人抛头露面买糕点吧?
于是蔺文柏脱了官服,唉声叹气地往街上走。
回想他殿试后进入户部的日子,多少因为这层御史家赘婿的身份而受到优待。
但是这样的优待,也并不是他想要的仕途。
至少在户部这样真金白银哗哗流淌的衙门,多得是钻进钱眼子里斤斤计较的腌臜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