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点点头,泪水顺着苍白脸颊落下。
武德侯府四个主子,近百口家丁,府邸阔大,还带一座花园,眼下没了俸禄进项,肯定养不起了。
李时居心里留有后手,真到无钱糊口时,这宅子卖一卖,或许还能应付上好一阵子。
“居儿,给你父亲带点好入口的,还有……别穿姑娘的衣服。”转身离开时,云氏叮嘱了一句。
李时居点头称是,在兄长的院子里找出件书童的旧衣,乌墨长发一并束起。趁着在厨房煨粥的当口,顺手摸把炭灰,涂在脸颊和脖颈的白腻皮肤上。
揽镜自照一番,原主这副皮囊实在好看,只是身子纤瘦,书童的衣服也不甚合体,只能拆一件小夹袄,用里面的棉花将肩头填满,倒是有了些少年郎的英伟挺阔。
她做了万千准备,只是没想到,北镇抚司会查得这般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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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李时居的思绪转了个弯。
她用余光一瞥,这位殿下的膝盖上摆着试卷,封皮上正写着“会试”二字。
纤长白皙的手翻弄纸页,在暗金的光影里翻出波澜,忽又将卷本阖起。
“手,疼吗?”
“嗯?”
李时居低头一看,被热粥烫伤的地方已经肿起水泡,关节处还有伤口,血已经不流了,凝固成褐色的血痂。
“……不疼了。”
“不疼就下去吧。”没有一点儿好人帮到底的意思,他眼皮都没抬,朝侍从喊一声,“崔靖,停车。”
于是李时居就在侍从茫然的目光中爬出车厢,蹦到地面。
回过神来时,青幔已经飘得老远了。
晨光熹微,远处的角楼上高悬八方宫灯,金红的火光没那么浓艳,但依然能将天地照成斑斓的颜色,好像泛着琥珀光的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