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要怎样,——朕可以不计前嫌,不计你以往种种作恶,你低头,就这么难么!”
“是啊,太难了。”她笑起来,身子微微地颤抖,影子也在颤抖,“你我已经回不去了。”
横亘那么多生死。岂会再是她低头,就能修补裂隙的?
她极轻地叹息,“陛下博闻强识,不知可曾读过《诗》卫风中的《氓》?”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屈指算来,你我成婚,亦须臾三年了。这三年中,我夙兴夜寐,所思所求,不过是你的真心。”她一顿,“‘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若你不喜欢我——何必要骗我?予我爱,予我幻灭;利用我,最后伤害我。”
当局者迷,此时她再回头看,他每一回亲近她时,则是利用她时。
她对他向来不加设防,不存警醒,于是落败至此,一败涂地。
“真心,——”他不怒反笑,“呵,容沉,你心中,另有别人。从第一次见面,……”
他不知她怎么好意思提起这两字。初见的景象很远了,但他会永远记得彼时彼处她唤他的那个名字,后来在流亡中,她直接明目张胆,令他成为名字主人的替身了。
那个人是谁,他查了又查,没有结果。他甚至不敢去问她,……而一直自欺欺人,自己才是她的所爱。
她又笑了起来,这次的声音更轻了,“陛下是想知道,他是谁么?”但他却听出,这轻若鸿毛的嗓音里,掺杂一抹沉重的悲哀,沉重得令她的话音在烈风里,依旧清晰。
“事已至此,我也不必隐瞒什么。你信或不信,……”她注视他的双眼,从他的俊美容颜,看到另一人的样子,“一百三十年前……”她娓娓道来,在浩荡的风里,说出藏在她心底多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