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姑娘”, 令旧忆顷刻纷至沓来。
她溃然失去气力,手跌下来,无力地垂在床沿。洁白如玉的胳膊上,狰狞可怕的暗红伤痕, 如盘附的毒蛇蜿蜒手腕。
陶音拿了一只瓷勺舀了点水,喂到她的嘴唇边;她微微张开嘴,抿了进去。
西风蓦地吹过院落,糊在窗上的薄窗纸哗啦啦作响,她从这个仰躺的角度,还能望见院落中一颗黄了叶子的梧桐树。
嗓子沙哑厉害, 她艰难开口:“多谢。”
她自嘲地想, 今时今日,竟是这最古板讨厌的陶女官还肯来照顾她。
她咳嗽了好几声,天一日渐一日凉下来, 暑热彻底散了,晚蝉亦皆死去, 鸣叫声不再。
淋雨过后, 忧心忧思,高烧不退。她浑身难受, 意识模糊,断筋入骨的伤叫她动不能动,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仰望着床帷发愣,听秋风吹响院落里的梧桐叶,哗啦啦一片,像海水的潮。
陶音又喂她喝了一点水。她已替她手脚上的伤换了药包扎。条件虽然简陋,但是她收拾得干净整洁,絮絮心中很感激她。
陶音是避着旁人来照顾她的。
她不再给她念那些烦恼的《女诫》,大多时候,只是静默地给她换药、喂她喝水喝药,或者给她讲讲外面的事情。
当然,如果絮絮不问她的话,她并不会说。
“陶女官,多谢你每日来看望我,……会被别人发现么?”
陶音五官端正秀丽,只可惜右脸上有一片漆黑的胎记,令她整张脸都暗淡下来。但她的眼神始终平和冷静,渊渊深沉。
闻言,她淡淡说:“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久前,宋总管犯了错,贬去别处,御前的顺公公被提拔成总管——顺公公与您有旧,行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