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虽然说了场面话,心底却愈想愈气,破罐破摔地又冷声补充了一句:“但是皇上同臣妾不一样,臣妾是为了灯,皇上倒不见得是。臣妾哪里有皇上这么大的手笔。”
扶熙冷淡地瞥她一眼,那一眼里仿佛有些讥讽,也只转瞬。
她再看时,他似容色未变,眼里还慢慢浮现出深浓缱绻,不过不是对她,是对着座下的丽美人,丽美人含羞带怯,这时欲说还休,絮絮看得心头火苗乱窜,干脆撇开眼去。
她愈想愈觉难受。十五上元佳节,这本该是个很好很好的日子,她没法形容出来的好;在那个梦境里,会有他亲手给她做的汤圆吃,还有烟花可看,有河灯可放,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在夜色里漫步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仿佛再清贫的日子,都没有特别难捱了。
可是如今,他再也没有做到。如果是从来不曾拥有,那么她不会如此怀惘,但如果是从前拥有而如今失去,到底意难平。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些思绪仿佛漂浮在海上的浮木,东一浪头,西一浪头,打得支离破碎。
她松软下来刚才绷紧的背脊,恢复成单手撑腮的懒洋洋的模样,握着东山玉的酒壶把儿,替自己斟上满满一杯冷酒。
寒声想要劝她,但抿住了唇。娘娘做些什么纾解,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好。
她小口小口抿着酒,很觉费力,索性一下饮尽。
酒性上头,昏沉了一下,她又拿过一只酒盏,亲自斟满后,笑着对座下那谨小慎微含羞带怯的绿衣美人说:“丽美人真是好手艺,本宫羡慕不来。这一盏酒,权当本宫向丽美人讨要那盏灯的礼酬好了。……唔,左右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得到美人,又何必要跟我再争那盏鲤鱼灯呢?”
她慢慢地睨向扶熙,大约确实醉了不少,眼神很炽热,热到能叫人融化似的。
这样大胆的话,普天之下,恐怕唯独皇后娘娘敢对皇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