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坐在一棵枯萎的树下啃压缩饼干,元天空正在用桃桃买来的老干妈蘸面包吃。
一道红光从空间石里闪过。
南宫尘出来了。
桃桃好几天没见他了,抹了抹嘴巴:“你休养好了?”
南宫尘点头,他站在她身旁,仰头望着她背后那棵枯萎的桃树:“蛮荒狱?”
桃桃记得,李鹤骨曾经和她讲过,南宫尘当年就是提着帝钟从蛮荒狱里走出的。
她在帝钟的灵境中也看到过,他的降生之处就是蛮荒狱。
桃桃:“我们是来杀弥烟罗的。”
她将申城的事讲给他听,南宫尘的脸上很平静。
元天空:“太丧心病狂了,竟然直接将超自然力量展现在凡人面前,以后灵师界的存在恐怕要瞒不住了。”
南宫尘说:“崔故伶比任何人都希望炼狱之火席卷人间,灵师界有条不紊修补着十方炼狱,她当然坐不住。”
元天空被搞迷糊了:“等等,崔故伶又是谁?寂静之主不是叫弥烟罗吗?是不是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南宫尘在桃桃身旁坐下,其他三人也都看着他。
他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崔”字:“她是藏灵身,三百年前,我亲手为她种了一株灵脉。”
桃桃瞥他,随后立即将目光挪开,继续啃手里的压缩饼干。
“桃桃。”南宫尘说,“你瞪了我一眼。”
桃桃没想到他丝毫不在乎身边还有别人,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差点被饼干渣给呛到。
关风与递来一瓶水,她喝了口水才顺过气,嘴硬道:“我瞪你干嘛?”
元天空说:“分明是瞪了的,我也看见了。”
这下桃桃赖不掉了。
她把水还给关风与,理直气壮:“初代鸣钟人大人,难怪寂静之主喜欢您,您从前到底给多少人种过灵脉?”
萧月图惊讶地看着南宫尘:“寂静之主喜欢你?”
“也没有多喜欢啦。”桃桃数着手指,“也就是喜欢他喜欢到想要杀了我,想要把我永生永世镇压在阿修罗海……”
南宫尘平静道:“我不是带你出来了?”
“喜欢到几次三番派暗灵师杀我,甚至还亲自来了混沌界……”
“寂静之主去混沌界不全是为了杀你,况且,我也没有让她杀成。”
桃桃傲娇地扬起下巴:“她还说要一根根掰断我的手指,要把我关在全是淫妖的水牢……”
“她做不到。”
“你怎么知道她做不到?”
南宫尘不说话了。
桃桃这才注意到萧月图和元天空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俩。
而关风与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看着远处的山峦。
她意识到这种时候好像不适合和他拌这样的嘴,于是清了清嗓子:“弥烟罗和崔故伶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宫尘垂眼:“应该是共生。”
“三百年前,我为崔故伶种了一株灵脉,但那株灵脉没有力量,只是应她所求掩藏住她藏灵身的气息。”
“所以哪怕有了灵脉,她依然无法使用灵力,也无法再为自己劈出更多的灵脉。”
桃桃:“可她现在明明已经八株了。”
“所以说,她和弥烟罗是共生关系。再强大的灵师也无法存活三百年,她能存活至今,恐怕已经一半成了魔,而弥烟罗就是帮助她长生与获得力量的来源。”
桃桃:“弥烟罗是蛮荒狱的灵魂,它应该是很强大的邪祟才对,崔故伶依靠弥烟罗获得了长生和力量,她又能给弥烟罗带来什么?”
“不死。”南宫尘说,“弥烟罗当年被我所伤,几近消散,崔故伶的藏灵身能够维持它的灵魂不散。”
元天空:“这样说来,她们两个该是互惠互利的一体关系,既然蛮荒狱是弥烟罗搞出来的,崔故伶会不会也在?”
蛮荒狱没有白日,只有无尽的黑夜与黑夜中刀子般凛冽的风声。
南宫尘闭上眼感受,过了会儿,他睁开眼:“崔故伶不在蛮荒狱。”
元天空松了口气:“那就好。”
桃桃却拧起眉:“她为什么会不在?”
元天空:“也许是伤没好,也许是上次被南宫哥打怕了,再也许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弥烟罗一个人的主意啊,它是邪祟,想要灵师死,想要凡人死,这不需要原因吧?崔故伶再怎么说也是灵师,应该没有弥烟罗恶毒。”
“不。”南宫尘却说道,“更想要凡人与灵师死的,应该是崔故伶才对。”
元天空眨眨眼:“为什么?”
“平衡。”南宫尘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再说,他靠着背后的桃树低眉思索。
桃桃见元天空想要刨根问底,又怕再次引来那诡变莫测的天雷,制止了他继续问下去:“半小时后继续赶路,先休息吧。”
南宫尘刚从花里出来,不需要休息,坐在一旁盯着邪祟测影仪。
桃桃、元天空、萧月图在树下的避风处睡过去了。
关风与没有睡,哪怕知道南宫尘清醒着仍然没有休息的意思。
他向来谨慎。
荒原上只有刀风吹过嶙峋怪石的声音,昏暗的月光投落在头顶的枯树上。
南宫尘收回思绪。
桃桃累极了,她在身上盖了件衣服就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睡着睡着无意识地朝身边温暖的地方滚过去。
眼看着就要滚到关风与的身边了。
南宫尘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捞回自己身边。
关风与蹙眉,但没有说话。
凛冽的风吹起了桃桃的发丝,将一根断发卷起,缠在了树枝上。
南宫尘看向眼前这片荒原和头顶这棵枯萎的桃树,三百年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那一夜是蛮荒狱中少有的,邪气没有遮蔽月亮的日子。
少女的灵魂倚在树上折下桃树的枝条,蘸着月光对他写字。
她问,小怪物,你在哭吗?
同样的荒原,同样的一棵树。
曾经他问过,为什么她会凭空出现在那棵桃树下?
女孩笑得眼睛眯眯:“因为那棵树上有我的气息,我闻着味道找来了。”
当时他没有说话,心里不信。
这是蛮荒狱,妖邪肆虐,乌云蔽日,她一只新生的弱小的灵魂怎么可能在这里留下气息?
南宫尘望着树枝上于风中缠绕飞舞的一根细细的头发,晦暗的眼眸缓缓亮起:“原来,是真的。”
他起身,指尖灵力汹涌,在树上画了一道繁复的印记。
关风与问:“你做什么?”
他平常不会轻易开口,但他看到了男人手下的桃桃的发丝,以及那未知的印记。
关风与不知道那是什么印,但其中几笔的走向他曾在古书中见过。
术法大同小异,虽然不能窥知全貌、
但他大约看出,那应该是一道操纵时间的极其强大的印记。
一道印画完,南宫尘脸色略微苍白。
桃桃的那根头发凭空消失在了树杈间,不知去向。
南宫尘平静道:“在引自己的宿命。”
他坐回原处,抚摸着睡着的桃桃的柔软的发丝,神色温柔:“我所求之因,所终之果,天不眷我,只好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