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十五岁生日那天,苏恩曜从学校赶回来,还未进门就听到客厅里父亲的暴怒声夹杂着花瓶落地的声音。
他进门,发现雪萱脸上挨了巴掌,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着她受了伤的脸,苏恩曜眸光沉了。
父亲眼睛赤红:“这个小杂种,她不是我的!”
苏恩曜听了一会才听明白,在这样的灵师世家里,雪萱是唯一一个体内没有丝毫灵力的普通人。
过去她小,父亲只当是她的灵力没有觉醒,可她已经十五岁了,父母都是强大的灵师,她不可能没有灵力。
于是父亲起了疑心,找人去做亲子鉴定,结果今天出来。
雪萱不是父亲的孩子,母亲生前的事已经无人知晓了,但总归,她是母亲外遇的产物。
“她也不是你的妹妹!让她滚出去,要是不滚我就杀了她!”男人暴怒道。
“父亲错了。”苏恩曜搂住受惊的女孩,平静地说,“或许不是您的女儿,但她是母亲的女儿,是母亲的女儿,那就是我的亲妹妹。从小到大,您从没管过她,没关心过她,这样愤怒是因为母亲对您不是从一而终吗?”
他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看戏美艳的继母:“母亲离开几个月就再婚,从一而终,您也未必。”
父亲扬手给了他一耳光:“你个小畜生,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儿,你很开心吗?”
苏恩曜坦然道:“我当然开心,这样一来,她的身体里就只流着一半和我相同的血了。”
雪萱拉住他的衣服,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哥哥……”
父亲久久地凝视他,从他的神情到他的笑容,再到他环住女孩腰肢的手。
半晌,他明白了,脸颊涨紫:“你……你……她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你将来要继承家族,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和自己的妹妹……”
“那又怎样?”苏恩曜漠然道,“只要我在一天,谁都不能动她。”
……
晚上。
女孩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小灯,昏昏沉沉的。
苏恩曜盘腿坐在地毯上,在小蛋糕上点燃了一支蜡烛:“许愿吧。”
女孩脸上的巴掌印还没褪去,她低声说:“父亲说要杀了我。”
“谁敢。”苏恩曜吻了吻烛光下她苍白的脸,“父亲只是说说而已,他要敢动你……”
他漂亮的眼眸阴沉得能渗出水来:“……我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
苏恩曜虽然从小到大都读着普通人的学校,但他身为灵师的天赋十分强大。
父亲曾说,只要他用心修炼,将来完全是可以登上神仙坛的人物,从前他的心思从来都不在灵师这一行上。
可在那件事后,面对父亲的暴怒和权威他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父亲还掌管着家族,他就无法真正地脱离家族,他和雪萱就无法真正地自由。
只有成为强大的灵师,只有在家族中拥有话语权,他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天地。
那天后,他休学待在家里,勤奋修炼。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在灵师界展露头角。
在成人礼那天,父亲将一起邪祟事件交给他。
他告诉他,只要完成,他就可以拥有家族内的话语权了。
离开家门前,雪萱追了出来。
她穿了一条棉布白裙,灵动的小鹿眼温柔地看着他。
“最多两天,不,一天。”苏恩曜说,“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当灵师也好,做别的也好,我养得起你。”
雪萱担忧地问:“会有危险吗?如果危险就不要去了,虽然父亲……”
女孩想起那男人不准她再叫他父亲,顿了顿,改口道:“……虽然他不喜欢我,但只要哥哥平安地活着,我不重要。”
“我叫了安德烈一起,不会有危险。”苏恩曜吻她的眉梢,“怎么能叫你一直生活在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梧桐树的叶子在春日里泛着新绿,万物张扬着生机。
那邪祟比苏恩曜想象中还要难缠。
三天后,他和安德烈浑身是伤回到家,雪萱却不见了。
家里的佣人说,她被老爷送走了,可他不信。
他能闻到,那与他血脉相连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她的气息,就在这栋房子里。
他几乎发了疯,将整个家翻了一遍,终于在地下室见到了那令人目眦欲裂的一幕。
那天真、温柔,犹如一朵不谙世事的雪花般的女孩,落在了淤泥里。
白骨裹着泥浆,陷入了散发着恶臭的淤泥里,被邪祟生吞活剥后,就连灵魂也只余下了淡淡的一缕。
她的灵魂上还有余温,是刚刚破碎的。
离开前他说,最多一天就会回来。
她记得他的话,用尽全力撑了三天。
如果他再早一点回来呢?
哪怕只有一点。
……
“苏恩曜……”萧月图看着他手中鲜血淋漓的眼珠,声音带着哭腔,“那女孩有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挖她眼睛?”
那是她喜欢了很多年的偶像,看着他一举一动,从前的形象崩塌得干净彻底,她眼泪夺眶而出:“从你出道我就喜欢你了,我听你的歌追你的剧看你的演唱会,买你的海报和立牌,听他们说你是很好很好的人,可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姬梧桐漠然:“苏恩曜这个名字我很讨厌,不要再叫了。”
苏是那个男人的姓,苏恩曜也是那个男人为他取的名字。
当年他抱着雪萱的尸骨在地下室待了整整三天,是安德烈将他拽了出去。
他恨邪祟,也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姬是母亲的姓,梧桐是女孩最喜欢的树种。
用苏恩曜这个名字赚来的钱大部分被他用来建这栋房子。
他在房子里模拟出十方炼狱,将一切捉来的邪祟丢进那里。
每到深夜寂寞冷清时,他只有听着邪祟痛苦的声音才能入眠。
“你这个疯子——”第十一个箱子里的男人突然起身扑到了箱壁上,“在外是衣冠楚楚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回到这里却是个抱着亲生妹妹尸体睡觉,还囚禁自己父亲的疯子——”
在男人眼里,他未来是能登上神仙坛的人,不该被一个杂种的不伦之恋泯灭了志向,影响了灵师的前程。
他更不想家丑外扬,所以在继母的怂恿下,他将女孩关进了地下室里。
一个人被人杀了很难交代,但被邪祟害了,最多只会得来一句叹息。
原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万事无忧,就可以让他好好修炼,终有一天他会成为强大的灵师。
可他儿子竟然在那女孩死后将他关了起来。
他每天亲手割下继母身上的一块肉交给佣人,让他们为他炖汤。
哪怕他不吃,他吐出来,呕吐物也会被人重新装到碗里,捏着他的下颌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