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上了岸,甩去头发上的浸水。
虽然在雾里看不到有多少人追来,但根据水里晃荡不已的涟漪和波纹,怎么都得有一百来个。
“你剩下的体力能打几个?”她问关风与。
关风与:“如果没有灵师,二十个,如果有,很难说。”
桃桃:“我也差不多,那剩下的就交给他了。”
崔玄一:“喂喂,我还是个小孩,我一个也打不过。”
桃桃:“打不过就想办法打得过,这次要是还不出力就别跟着我了,跟姓柳的回去当他小儿子吧。”
崔玄一一脸苦涩:“周玉姐姐,你忍心……”
他顿住:“你的脸怎么变了?”
桃桃摸了摸脸,罗侯说过,那假面不能沾水,一旦浸在水里超过十秒就会融化,刚才渡河的时候,她的假面已经消失了。
关风与同样也沾了水,但他的脸就没有变化,显然是东西的质量比她好,罗侯又拿便宜货糊弄她了。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从河流的各处上岸了,以掎角之势把他们围了起来。
在人群的最前方,柳士忠缓缓踱步走来,他苍老的脸在雾中渐渐显形:“既然来了迷津渡,就是朋友,招待朋友的地主之谊,我们还是要尽尽的,几位跑了这么久,不累吗?”
“累啊。”桃桃说,“那你把头割下来让我当板凳坐吧。”
他身后的柳行云怒道:“放肆!你敢这样跟我爹说话?”
桃桃淡淡道:“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就算是我亲爹,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也照样把他头砍下来当板凳,你不仅不替天行道还助纣为虐,可见你和你爹都不是什么好鸟。”
柳士忠背后缓缓浮现四株白色的灵脉,他完全自雾中走了出来。
桃桃笑:“我当多了不起呢,这位大爷,我师父二十五岁就修出了四株灵脉,我师祖更早。活了三百年才修成四株灵脉,还没属性,我要是你,直接撞死在迷津渡的界碑上算了,才不会出来丢人现眼。”
柳士忠冷笑:“黄口小儿。”
桃桃不懂:“黄口小儿?”
关风与:“……”
崔玄一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你很无知。”
桃桃想了想,赞同道:“他说得对。”
她抹去脸上的水,把贴在脸颊的头发捋到耳后:“不过还是别废话了,我喉咙痛得很,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柳士忠眼神傲慢,他双手结印,哪怕他没有属性,灵力充沛的四株灵师能力也不可小觑,毕竟无属性灵师和有属性灵师相差的只是技能,体内灵力的总和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如果关风与没有对战七步傀时消耗了灵力,或许还能一战。
这是一个强敌,桃桃握紧桃夭。如果只是肉搏,说不定还有胜算,但灵师的术法千奇百怪,并不是能随便应付的。就好像不用灵力,关风与打不过她,但凡用上灵力和术法,她在关风与手下撑不过五分钟。
柳士忠的手印结成,他抬高双手,就要落印时突然瞥到了桃桃的脸。
他神情骤变,顿时充斥了无上的恐惧,双手间的印记豁然消散,身旁的柳行云就要上前拿住他们,柳士忠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缓缓后退,族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他一起朝江边退去。
桃桃不明所以:“老头,不打了吗?”
柳士忠警惕地盯着她,那眉宇间的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他们退到了河边,并没有再上前的打算。
桃桃注意到他的目光,心想怎么回事?自己这张脸虽说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好歹也算个清秀漂亮的小美女,比周玉那张好看点吧?怎么这恶毒的老头看自己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恐怖的鬼怪一样。
崔玄一:“好像不打了。”
桃桃再次确认这老头是真的不打了,而不是想趁机示弱然后搞偷袭,毕竟他们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可偷袭的。
她将桃夭负在背上,转头朝浓雾深处、那可能存在了息壤的山洞走去。
她没工夫陪他在这耗,前方的山洞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进去走一遭。
况且这些人不可信,留在这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背刺一刀,比起和他们待在外面,桃桃宁愿去前方寻找息壤。
柳行云不甘心要追,被柳士忠喝住。
他不解道:“爹,今晚就是望月,这是我们破除无间之垣的唯一机会,少了他们三个的灵魂,空色壶就填不满了!”
“不能碰她。”
“爹……”
“我说了,不能碰她!”柳士忠呵斥道,他眸子里的恐惧越发深了,“会死的。”
柳行云急道:“为什么?她到底是谁啊?”
柳士忠摇头:“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
“但我见过她。”柳士忠说,“一次是三百年前的屠神之夜,血流千里,神明堕魔,苍穹被血染得通红,血的腥气整整三年未曾散去。另一次,是二十年前的息土境,我只进去过一回,就是那一回的痛苦足以让我铭记一生。”
“虽不知她是谁,但那张脸我永生难忘。”他凝重道,“要是她今日死在这里,我们会被那位的怒火焚烧成灰。”
“可是空色壶里只能容纳外来人的纯净灵魂,如果不杀她……”
柳士忠瞥了他一眼:“纯净灵魂并不是只有外来人才有,虽然有些麻烦,但我们的灵魂都可以被净化。”
柳行云明白了他的意思,瞬间吓得脸上惨白:“就算您不杀她,她难道会放过我们吗?别忘了,她的同伴已经死在我们手里了。”
柳士忠望着迷雾里桃桃离去的方向:“是吗?”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我们不能杀,不代表别人不能,息土境只有在望月才会打开,想为同伴复仇?那就祝愿她能活着走出那里吧。若是她死在息壤手里,总不会要我们来承担那后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