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你确定?”五条悟挑高了眉头,怀疑地盯着学生那过分憔悴的脸色。对方脸上还挂着碍眼的泪痕,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就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五条老师叹气,心道自己从小到大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琢磨男人的心思,带学生有时候可真是件糟心事:“你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张开双臂:“要不要老师抱抱?”

以利亚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去纠结地小声说:“……小时候,我妈妈也会在我被噩梦吓醒的时候抱着我。”

五条妈妈:“……”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双臂,在学生头上摔了一个更大的暴栗。

……

好不容易把五条老师忽悠过去了,以利亚离开了教学楼,找了处僻静的角落坐着发呆。

刚才他说谎了,负责吞噬负面情绪的家伙确实不是他,但是如果异常物一直非常“好心”的,把所有吞噬得来的负面情绪都分一半给寄生体呢?

以利亚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属于人类的手,五指纤长干净,看起来异常适合拿着画笔或者跳跃在黑白琴键。但是一但异化开始,这双手就会变得湿润、柔软、苍白而粘稠,好似那高度腐烂过的尸体。

这是祂的愿望投射至他身躯时的意象,而这种意象始终在提醒着以利亚,祂希望他真正的、永恒的死去,因为唯有这样祂才能重获自由,而不是被束缚于一具柔弱易碎的人类躯体中。

——复活是你我之间的束缚,祂窃窃低笑着,但何时放弃抗拒死亡却是你的选择。

但是他不想告诉五条老师这一点。

以利亚猛地握紧了手,一但承认了自己也需承担那一半吞噬得来的、庞大的负面情绪,他便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死去,话题将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复活问题。

他不希望这个世界上,那些将他当作人类看待的人类们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多么卑劣,多么恶心的东西……

“啊,你在这里。”少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以利亚怔了一下,扭过头去,伏黑惠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朝他抛来了一罐热乎乎的牛奶。

“那家伙已经告诉你了吧,以后你和我一起出任务。”伏黑惠双手插兜,淡淡地问他。

“……嗯,我刚从五条老师的办公室回来,他给了我官方证件。”

以利亚接住牛奶,将温暖的易拉罐贴在被冻红的脸上。刚才哭过的皮肤在冬末冷风的吹拂下一阵阵干涩发痛,太逊了,以利亚沮丧地想,在自己老师面前因为做噩梦哭出来什么的……

现在冷静下来,他简直想把自己埋进土里。

“你心情不好?”伏黑惠突然问他。

“……有一点,抱歉。”以利亚其实不想聊天。快走吧,他想,让他独自一个人静一静。以前在研究院时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只要心情不好就把自己锁进没人的实验室,直到谢切诺夫教授过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