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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学生送进宿舍并领了套新被褥给他,五条悟倚在门口,看着对方一边小声咳嗽着一边收拾床铺,刚才始终维持着上扬的嘴角在此刻终于耷了下来。
「五条先生。」高瘦的年轻人坐在病床上,听到动静后侧过脸,望着被月光笼罩了的白发男人。
「哟。」五条悟干脆坐在窗台上,懒洋洋地冲他挥了挥手:「看来你已经选好阵营了?」
「……」年轻人没有正面回答他:「我听伊地知先生说,像我这样的“受肉”,一但失控,让咒物附身,便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按理来说没错,但是我绝对会在你失控的那一瞬间杀死你,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啦。」
……不关注自己的生死问题,反倒是担心自己可能造成的后果么?
「……这样啊。」年轻人半垂着眼睛,有意无意地躲开了五条悟探究的视线:「这么说可能很突兀,但是,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可以。」
「我听伊地知先生说您是咒术界的最强,那么如果是由您来执行死刑的话,我体内的“咒物”会彻底消失么?」
「灰飞烟灭,绝对不会留下痕迹。」五条悟半撑着脸看他,声音听不出丝毫喜怒。
「……那么如果方便的话,您能直接……“拔除”我么?」年轻人终于抬起头来,欣喜而期待地望着白发的咒术师。五条悟发现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瘦削了,这让他显得格外憔悴且虚弱。对方本就不是个漂亮的人,明明身形高挑,背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微微佝偻起,头也下意识埋着,混血儿身上常见的神秘风情也被他那懦弱、胆怯的气质冲淡了,整个人就像是街上任何一个普通路人,让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移开眼去。
乏味的,无趣的,是不属于捕食者狩猎范围的虫豸。
但是就在现在,他那双总是温顺耷拉着的琥珀色眼睛亮得骇人,缩小的瞳孔中投掷出了一种奇异而疯狂的光,这让这个苍白如鬼魂的年轻人简直明亮得就像是熔炉中央沸腾的铁水,煌煌地燃烧着自己,燃烧着周遭的一切。某种炙热赤诚的情感从他过载的身体缝隙中全然迸发,这让他看起来比任何一名狂信徒都要虔诚,比任何一个潦倒的赌徒都要癫狂,他朝着来自陌生世界的救赎者,绝望地伸出了求救的手——
「……也不是不行,对我来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啦。」
「但是——」五条悟挥手制止了神情激动想要说些什么的年轻人,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你还欠我钱哦?如果就这么死掉的话我会很困扰的啊。」
「——?」年轻人因激动而有些扭曲的脸猛地僵住了。
「医药费啦医药费,这里可是东京最顶级的医院,我想想,你进了icu,住了半个月的顶级病房,还请了俩个护工,唔……杂七杂八算下来该有三千万日元吧?」
「三、三千万……」以利亚瞳孔地震。原谅他吧,没人会给异常发工资,研究院会包办他的一切吃穿用度,出任务的差旅费也都是由财务部报销,偶尔想买什么东西他只需要向谢切诺夫教授要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