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若是有错,臣子以死劝谏,此为臣子的本分。
君主若是有旨,臣子听之任之,此也是臣子的本分。
就是不知道姚广孝是想要让他们尽哪种本分。
姚广孝微微摇了摇头,这聪明人一旦糊涂起来,当真是比蠢人还要蠢。
尤其是刘文静这种聪明绝顶的人,一旦钻了牛角尖,那就不止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么简单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乃为臣子的本分。”
姚广孝只得挑明了,顺便看了一眼苏信,眼神又撇了撇跪在外面的一帮人。
这些人都是朝廷官员,在东宫并未担任官职,因此算得上是苏信的小弟。
姚广孝看他们一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苏信,管好你的小弟。
苏信没有表态,姚广孝唯恐这位老弟关键时刻也犯糊涂,赶紧出言提醒道:“苏尚书,可还记得凉州城下那些官员么?”
凉州城下那些官员?
姚广孝没有挑明,刘文静马上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可苏信还在犯糊涂:“凉州城下的那些官员?少师的意思是?”
刘文静算是彻底明白姚广孝的态度,心里也有了计较,伸出手来,做了个斩杀的动作。
苏信一看这动作,如梦初醒,想起来姚广孝说的什么事了。
当初梁俊回长安,临走之前,把凉州的贪官污吏杀的一干二净。
这事传到长安,苏信还为此大呼痛快。
虽然心里也知道那些官员罪不至死,可乱世用重典,梁俊敢如此做,其魄力和手段,非常人所及也。
如今听到姚广孝说起这件事,苏信心里咯噔一声。
结合今晚上太子的决定,苏信方才醒悟过来。
太子虽然平日里对谁都是和颜悦色,还经常不分场合的说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荤段子。
可这并不代表,太子就是一个软性子。
相反,太子可是一个到了关键时刻说杀人都毫不犹豫的性子。
“多谢少师提醒。”苏信恭敬的行了一礼,姚广孝摇头苦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刘文静道:“同殿为臣,苏尚书无须这般客气。”
三人在门口小声的说着,忽听书房内梁俊叫道:“文静回来了?”
声音不急不缓,不骄不躁,与平日没有任何异样,可刘文静三人却一激灵,赶紧转身站好。
刘文静更是上前一步,道:“殿下”
“怎么样,那张两千万贯的支票,梁锦是烧了还是撕了?”
“撕了。”
“撕了?撕的碎么?”
梁俊一边发问,一边拿起自己写的对联欣赏着。
“我给你说,议政厅里那群人全都是人精,那支票若是撕的不够碎,保准有人捡起来拼好,然后找咱们兑换。”
梁俊十分满意自己写的对联,放了下来说道。
刘文静笑道:“殿下放心,大皇子撕的粉碎,想要拼好,势必登天。”
梁俊脸色忽而沉了下来,叹气道:“势必登天,哎,咱们现在做的不就是势必登天的事么?”
刘文静没有接这话茬,其他人也都识趣的没有说话。
一旁的王易探过头去,想要看一看梁俊这一会趴在桌子上写的什么玩意。
看到对联上的字微微一愣,十分的意外。
梁俊也不去管他,放下对联走到了刘文静身边,看着他道:“文静,今日之事我没有和你商议便做了主张,根本原因在于,就算和你商议了,这事也得这般结果。”
刘文静点了点头,笑道:“殿下为君,小生为臣,君为臣纲,原该如此。”
一旁的姚广孝对刘文静这番话十分的满意,孺子可教也,刘祭茶能够听劝,前途无量。
连苏信也觉得梁俊应该十分满意刘文静这样的回答,可谁知听完这句话,梁俊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
“君为臣纲?文静当真是这样想的?”
梁俊心里有些失望,连自己最依仗的刘文静经过自己这些日子的熏陶都尚且保留着这样的思想,其他人可想而知。
“额”刘文静一愣,不知道如何是好。
伴君如伴虎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啊,太子平日里再和颜悦色,可终究是君,这翻脸的速度和梁老三有一拼啊。
转念又一想,难不成姚少师揣摩错了太子的意思?
如果连姚少师都猜不透太子的心思,这事可就难办了。
梁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罢,就凑着今日之事,说个明白吧。”
说着径直走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外跪着的百官一见梁俊露面,全都恭敬的磕了一头。
原御史台二号人物,苏信的铁杆小弟,现如今的礼部尚书赵恒跪在最前面,行完礼想要和梁俊刚一波正面,刚想抬头以死劝谏。
就见到自己老大站在太子身后冲着自己连连摇头。
赵恒对苏信是言听计从,一见自家老大发话了,话到嘴边,强行咽了下去。
王保给梁俊搬了个椅子,梁俊坐了下来,看着跪在的百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