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让下面的人遵守?
在这一个逻辑上来说,李秀宁的理由倒是很充分。
刘文静道:“李司长,本官接下来要说的也是此事。东宫在长安城内已经是四面楚歌的地步,至于能够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雍州乃是我等的大本营,更是太子殿下能够在长安立足的根基。”
“这十万百姓初入雍州,虽然东宫给了他们一系列的政策,保证了暂时的稳定,但这些政策本身也充满了隐患。”刘文静忧心忡忡的说道。
李秀宁皱了皱眉,问道:“敢问军师,妾身在雍州,只看到了百姓们知道这些政策之后对东宫对太子感恩戴德,却并没有看到百姓们因此对东宫和太子怀恨在心。”
刘文静摇了摇头,道:“敢问李司长,东宫给雍州的政策可谓重否?”
李秀宁想也没想,点头道:“古之以来,未曾所闻。”
刘文静接着道:“李司长都认为这赏赐太重,岂不问商君曾言,重罚轻赏,则上爱民,民死上;重赏轻罚,则上不爱民,民不死上。如今雍州初定,十万百姓更是未能稳定,东宫便出了这样重的赏赐,若是有人逃走,布思衙门不及时重罚,只怕雍州的祸根会越来越深。”
刘文静所说的商君便是变法的商鞅,李秀宁也能听懂他转述商鞅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商鞅出自发家,法家认为人性本恶,因此商鞅才会说,刑多赏少使人民不敢犯法,就是对人民的爱护,民众便会对为君主效力卖命:奖赏多刑罚少使人民轻视法律,就是不爱护人民,民众便不会为君主效命。
刘文静见李秀宁露出思索的表情,接着道:“李司长,此时军机处只是对东宫下手,未曾将注意力放在雍州,因此李司长才能看到,在东宫的重赏之下,迁雍州修路的百姓对太子和雍州各大衙门的拥护。可一旦军机处对雍州下手,到时候李司长看到的,只怕是另外一种景象。”
刘文静说的很有道理,李秀宁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
不说前世里的经历,便说今世在凌云寨中做山贼头子的时候,见多了人性的阴暗。
刘文静所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不管杀不杀程经,东宫接下来在长安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可越是如此,东宫越需要雍州的稳定,只有雍州稳定了,按照东宫的规划正常发展。太子在长安城的底气也越足,现在军机处虽然对太子视如眼中钉,肉中刺,可一旦雍州按照我们的设想发展壮大,到那是最不希望太子有意外的反而是军机处的人。”
刘文静苦口婆心的劝道:“而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也许我们冤枉了周鑫,也许事情另有隐情,但为了东宫的大业,也为了天下的百姓。哪怕要让周鑫背负叛逃的恶名,让厉氏这满门忠烈背负不白冤屈,我们也不得不施以重罚。”
“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百姓为东宫心怀敬畏,才能让其中别有心思之人不敢有所行动。”
刘文静说道这里已经有些咬着牙在说:“现在雍州要的是稳定,绝对的稳定,而不是要给某些人清白。”
上官瑞鹤见李秀宁听完这些话脸色有些惨白,内心之中显然是在做天人交战。
趁势补充道:“李司长,若是雍州不稳,我等辛苦毁于一旦,这天下百姓只怕会有更多的冤屈,到时候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路哭不如一家哭,周鑫之事确实未定,可谁也不能保证,周鑫确实是叛逃,其母也确实是畏罪自杀。若真如此,李司长,那时咱们才是真正自掘坟墓。”
李秀宁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长安城内的局势,听完刘文静和上官瑞鹤所说之后,心中的坚持有些动摇。
梁俊更是坐在一旁一脸的阴沉,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可我们这样做,又与炎朝那些贪官污吏,草菅人命,颠倒黑白之人有什么区别?”
李秀宁思索再三,在心里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抬起头来看着梁俊和刘文静,态度强硬道:“今日里可以以稳定雍州的名义,将周鑫作为杀鸡儆猴的榜样。明日里是否还有其他的名义做出和炎朝这些衣冠禽兽一样的事来?”
“今日如此,明日如此,后日也如此,殿下,难道你当初在雍州当着那么多百姓所说的改革便是要推翻炎朝,再重新建立起一个一样的朝廷么?”
梁俊没有说话,反而是闭上眼睛,脑子里两股势力进行着残酷的厮杀。
刘文静乃是东宫的首席谋主,更是梁俊亲封的军师祭茶,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他刚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