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伍长,恭敬的站在一旁。
伍长将背上的长枪杵在地上,身子倚着一旁的树干,打着哈欠说道:“我记得你是凉州人。”
刘正点了点头,他是北凉人,他的家族在北凉算得上是名门望族。
朝堂之上,刘家也是有些话语权的,刘正的叔叔还是大炎左相得意门生。
只是可惜,刘正因为与父亲的小妾有染而被逐出家族,挨了三十板子被送到了长城守卫军里来。
来的路上,刘正染了风寒,若不是眼前这位伍长照顾,只怕此时刘正已和刚刚坏了规矩的四位一样了。
“伍长是哪里人?”刘正点着头,笑着问道。
伍长哈哈一笑,道:“我?我是长城人。”
“这样说,那我也只是以前是北凉人,现在也和伍长一样,都是长城人。”
“来这里半年,别的没学会,油嘴滑舌可学了不少。”
刘正嘿嘿直笑,道:“我这油嘴滑舌可不是来到这学的,而是天生的。”
“也是,要不然怎么能勾搭上你爹的小妾。”伍长漫不经心的说着,刘正并没有生气,在长城守卫军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刘正这样的事,连让别人拿来当笑料的资格都没有。
刘正嘿嘿的笑着,没有说话,原本他以为来到这里是来到了地狱,但随后他才发现,这里,对于他来说才是天堂。
因为这里有自由,在这里你可以说任何话,不必担心说了错话得罪了谁,惹恼了谁。
就算得罪了别人,又能如何,难道这世上还有比满城穷凶极恶的罪犯,每年三成死亡率的长城守卫军更糟糕的地方?
伍长拍了拍有些入神的刘正,尸体已经埋好,该接着巡视了。
他们已经出来了十天了,后天日落的时候他们要赶到葫芦峡,接替那里的守军。
从连山出发的时候,下着大雨,一行人走了六天泥泞的山路,按照正常来说,整个巡视路途只需要五天,然后在葫芦峡驻地驻守三个月。
换防的守卫军等到他们到了之后会接替巡视的任务,如此反复,百十年来,从未改变。
天气依旧不好,乌云密布,随时都会有大雨而来,刘正骑马在队伍前后,催促着众人。
出来时带着的酒已经喝完,距离最近的酒馆最早也得明天中午才能到,人群中传来一些不满的谩骂。
刘正看了看伍长,伍长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走路的颠簸晃动,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个月是不是书院收徒的时候了。”伍长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道,刘正一愣,算了算,道:“应该是这几天的事。”
“小六子这一年来很用功,这次应该会被选中。”
“可不是,上一次我教他弹琴,那小子三天就学会了,伍长,你知道么,当初我让北凉城有名的琴师教,也是学了一个月才学会。”刘正一谈起小六子,眉飞色舞,他平生第一次当老师就收了一个骨骼惊奇的徒弟。
“那是你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伍长亲卫突然开口了。
刘正有些错愕,伍长亲卫叫司马辉,山南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就算是伍长吩咐,他也只回答嗯啊之类的话。
今日也是稀奇,居然主动接自己的话了。
“我要是笨,那整个北凉就没有聪明人了,知道香月郡主么,她是咱们大炎出了名的才女,看了我做的诗词都说了声好。”
司马辉不以为然,不屑的说道:“看来你不仅笨,还很蠢,听不出别人和你客气。”
刘正挺直了腰板,抬高了一个声调,说道:“若是客气的话,香月郡主为何还要将我的诗词裱起来送给我。”
“那是希望你能牢记耻辱,绝了你做诗的心。”
“司马辉,你虽然是伍长的亲卫,但是我却不怕你,有本事咱们手上见真章。”
“就怕又让你绝了练武的心。”司马辉冷声笑道。
身后骑兵们的抱怨声更大了。
伍长伸了个懒腰,从马鞍旁将一个硕大的皮囊解开,晃了晃随后往身后面一扔。
“老子最后的存货了,省着点,喝完了再吵醒老子,小心老子活刮了你们。”
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