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做皇帝没多久,赵不息特别注重官员对自己的态度,多次斥责言行不端正的官员,以此建立起自己的威严。
说到底,他是一个大家推举的皇帝,没什么亲信,没什么亲兵,全靠大家的推举和局势坐上皇位,帝位其实不是那么稳固。
坐上皇位之前赵不息还没什么想法,坐上之后,他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注重他人对自己的态度。
近两个月开始,已经有十几个官员因为态度不端正而遭到他的呵斥,并且遭到了惩处。
所以陈永言心中一慌,连忙跪下。
“臣不敢对陛下不敬,臣只是为国事烦扰,为国运担忧,值此危难时刻,国库空虚拿不出钱来,这对于任何一個国家而言,都是要命的的事情,要是连官员都离心离德,朝廷还怎么维系下去呢?”
赵不息看着陈永言看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叹了口气,收起心中愤懑。
“起来吧,你说的事情,我何尝又不知道呢?只是当下的局势实在由不得我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能如此,我又怎么会不愿意呢?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谁又不明白呢?”
“那么……”
“可是人生在世,总是身不由己的。”
赵不息叹息道:“向川蜀大户征税,会让川蜀大户感到不满,暴力抗争,与朝廷为敌,朝廷内外交困,不能在有更多的敌人了,所以朝廷绝对不能向川蜀大户征税,如此……便只能向平民征税了。”
陈永言一愣,随后大惊。
“陛下,川蜀平民承担之赋税已经很重了,继续征收的话,他们连果腹的口粮都会没有的!当年川蜀有王小波李顺起事造反,现在如果逼迫平民太甚……那就不仅仅是城镇的机户闹事了。”
“可若不这样做,不等他们闹事,朝廷就没了。”
赵不息面色灰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愿意这样做,但是朝廷是最重要的,大宋是最重要的,咱们是最后一群还在坚持维护大宋正统的人了。”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按照我的命令办事,不要质疑。”
赵不息摆了摆手,不再听陈永言的劝说。
陈永言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出了赵不息的“宫殿”。
“饮鸩止渴,就算一时能够活下来,最终也会中毒而死,王小波李顺故事不远,历朝君王都牢记不敢忘,不敢过度苛责蜀民,眼下一切回到原点,岂不是让蜀民离心离德?在这里建立一个朝廷真的有意义吗?”
他摇了摇头,走了。
第二天,陈永言递上辞呈,向成都朝廷请辞。
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办这件明知道会导致不可挽回后果的事情。
他心底的良知以及对未来的恐惧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只看眼前而不看未来。
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明国有一个【追索战犯】的清算政策。
如果自己做了这件事情,那么未来成都朝廷失败了,他会成为明国通缉的战犯,他会面临惨痛的后果,与其到那个时候再后悔,还不如现在就明明白白的辞职,脱离这火海。
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混一个有良心的名声,总好过和成都朝廷这帮人一起殉葬不是?
陈永言的辞呈递上去之后,赵不息一开始很不高兴,不答应陈永言的辞呈,要求他继续工作。
陈永言再次上表请求辞职,赵不息再不准许,陈永言还是递辞呈,赵不息声色俱厉的要求陈永言开始工作。
陈永言始终不愿意奉诏。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赵不息终于意识到陈永言是不会留下来为他办事的,就算杀了他也是一样的,而陈永言作为马永康的亲信之一,作为外地派文臣当中的重要一员,杀掉,无异于自毁长城。
面对这种情况,无奈之下,赵不息只能妥协。
他最终批复了陈永言的辞呈,放他回家了。
不过说是回家,但是陈永言是江浙人,现在出川道路被封锁,他根本也回不了家,只能说在成都或者成都周边县城找个房子住着,等着时局改变。
不是成都朝廷杀出川蜀,就是明军和江南国的军队一起杀入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