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吁了口气,道:“有这等事?”他虽多历风浪,但得悉此事也颇为震动,说道:“沐家这些朋友胆气粗豪,竟然大举入宫,我还道他们三数人去行刺皇帝,因而被擒,原来是为了对付吴三桂这奸贼,你救了吴立身他们三人,再回宫去,不怕危险吗?”
韦小宝自然不会说释放刺客是奉了皇帝之命,回宫去绝无危险,只道:“弟子已拉了几个替死鬼,将事情推在他们头上,看来一时三刻,未必会疑心到弟子身上,师父叫我在宫里刺探消息,倘若为了救沐王府三人,从此不能回宫,岂非误了师父大事?”
陈近南甚喜,说道:“对,咱们已跟沐剑声三击掌立誓,按理说,沐王府剩下来的人已经不多,决不能是天地会的对手,我跟他们立这个约,一来免得争执唐、桂正统,伤了两家和气,鞑子未灭,我们汉人的豪杰先行自相残杀起来,大事如何可成?二来如能将沐王府收归本会,大大增强我天地会的力量,原来他们竟敢入宫大闹,足见为了搞倒吴贼,无所不用其极,咱们也须尽力以赴,否则给他们抢了先,天地会须奉沐王府的号令,大伙儿岂不脸上无光?”
韦小宝道:“是啊,沐小公爷有什么本事,只不过仗着有个好爸爸,像师父这样大英雄、大豪杰,倘若不得不听命于他,可把我气也气死了。”
陈近南一生之中,不知听过了多少恭维谄谀的言语,但这几句话出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之口,真诚可喜,不由得微微一笑,他可不知韦小宝本性机伶,而皇宫是天下最虚伪、最奸诈的所在,韦小宝浸身于此地之中,其机巧狡狯,早已远胜寻常大人。
陈近南在天地会中,日常相处的均是肝胆相照的豪杰汉子,哪想得到这个小弟子言不由衷,十句话中恐怕有五六句就靠不住。
他拍拍韦小宝肩头,微笑道:“小孩子懂得什么?你怎知沐家小公爷没什么本事?”
韦小宝道:“他派人去皇宫行刺,徒然送了许多手下人的性命,对吴三桂却丝毫无损,那便是没本事,可说是大大的笨蛋。”
陈近南道:“你怎知对吴三桂丝毫无损?”
韦小宝道:“这沐家小公爷用的计策是极笨的,他叫进宫行刺之人,所穿内衣上缝了‘平西王府’的字,所用兵刃上又刻了‘平西王府’或‘大明山海关总兵府’的字,鞑子又不是笨蛋,自然会想到,如真是吴三桂的手下,怎会用刻上了字的兵器?”
陈近南点头道:“这话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