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这样做吗?”我问。
海瑟顿了顿,点点头:“只要他可以。”
蝙蝠侠可能是一个人、又或者只是一个代号,我猜没人知道。那么在蝙蝠侠出现在这座城市中前,人们的信仰又是什么呢?如果厉害的坏人有那么多,而厉害的蝙蝠侠只有一个,那么他注定救不了所有人。没能得救的人们说不定就会问:为什么受伤的人是我?为什么死去的人是我?假如蝙蝠侠也是一个会经历生老病死的人——就像是托尼?斯塔克那样,那么他又该如何去回答那些没有回答的问题呢?
就在我再次神游天外的时候,第一个大呼出声的人是戴夫——那个从威尔士来的红头发男孩,在戏剧课上和我搭档过三次。原本待在后台的人都是抱成一团坐在地上的,大家围成一个圈,好像在看一团隐形的篝火燃烧。他举着手机一站起来,就像是直直从海里长出来的灯塔,一瞬间就攀到了齐天高。我们大家都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他,如同在看一只射向天际永不回头的利箭。
“我收到消息了!”他大喊,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转了个弯儿,“这次逃走的人是谜语人,蝙蝠侠和他的同伴在追捕他。”
戴夫的舅舅在哥谭新闻网站工作,总是能拿到第一手消息。
“究竟发生在哪里?”一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女生问到。
戴夫报出一个地址,听上去非常耳熟,花了我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那个地方距离学校只要一站地铁的距离。我后知后觉的感到脖颈后冰冷的刺痛感,就像是一个冷颤一样从脊椎的最下面爬上来,就像是一个眨眼那么短,转瞬就消失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使劲儿闭了闭眼睛。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身边的同学们陆陆续续收到来自家人朋友问候,看样子是时间已经登报了,当然是电子报。我用余光看到海瑟的手机上亮起了‘mom’和‘dad’的信息,于是有点嘎嘎的移开目光,向右看,朱迪丝的电话响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低头看手机,而我是那个坐在孤岛上的人,抱着膝盖仰起脸,让灵魂离开躯体,飘到头顶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人间众相,迷茫却又不知所措,其实不是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而是不想知道。为了避免自己看上去过于突兀,我只好也打开手机,象征性的翻了翻网页。上面停留着的是我今天中午还在看的中文小说,故事里正写到一家三口圆满的吃团圆饭,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都够讽刺。分明还是秋天,我却提前感觉到了冬天的温度。
信息页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打开再关上,再打开,再关上,刷新一次、两次,明明重复着同一个徒劳的步骤,却还兀自期待着不同的结局会发生,但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我其实也看不清楚。
关于今晚的事故的新闻逐渐填满了手机页面,搁在往常,我只会给它们半秒钟的注意力,多一点也不肯施舍,活像个用鼻孔看世界的高傲君王。我确实太高傲了,不够关注身边所发生的一切,只关注自己,到头来才意识到无知所带来的恐惧是什么样的滋味。
新闻上简单描述了今晚的情况,‘蝙蝠侠驱车赶往事发地,正在尽力追捕谜语人中’,以及提醒住在附近的市民关好门窗,不要随意出门之类的老一套说辞。我盯着新闻发呆,半天也没有动作,回完了父母消息的海瑟转脸看到我盯着一篇只有几行短的新闻愣神,宽慰是的摸了摸我的后背。
“一定是消息还没有传到中国,所以你的家人才没有给你发消息。不要伤心。”
我一抖,灵魂重新归位,赶忙按灭手机屏幕。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因为你看上去很寂寞,雪莉,”她停顿了一下,可能是想要逗我笑,所以举了个有点滑稽的例子:“每次我养的猫看到我离开家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她总觉得我是要抛弃她了。”
我还是挽了一下嘴角,因为这个例子确实很可爱,但这也就是我能尽力做的最多了。我确实是被抛弃的猫,辗转在别人的家里数十年,同我有血缘关系的、会关心我的人早就死光了。
“你说的对。他们只是还没看到消息而已。”我听到自己这么说。
自从知道了蝙蝠侠正在追捕罪犯之后,房间里的气氛就肉眼可见的放松起来,此刻我才感受到,方才大家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内里却是紧绷的。不知道是该感谢蝙蝠侠,还是该感谢来自亲朋好友们的问候。
起先带头聊起与蝙蝠侠相关话题的是几个平日里在班里就足够活泼的男孩儿,以平时闲暇爱好就是逛超级英雄论坛的萨姆开始。他们不光只聊哥谭的英雄与义警,也说其他城市的那些知名保护者。讲到纽约的时候我稍微有了一点参与感,但很快,话题便重新转回哥谭,我再次失去了话语权。
他们从蝙蝠侠开始,说到英姿飒爽的蝙蝠女孩和蝙蝠女侠,又说道近些年来兴起的红罗宾和跟在蝙蝠侠后面的矮个子的罗宾。我听来听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哥谭人似乎离不开蝙蝠和鸟,这可能也是地域特产吧。
也可能是他们都隶属同一个组织,其中的负责人尤其偏爱带翅膀的小动物,名号全都统一只是因为比较好记。
“还有红头罩!”一个声音忽然说道,“我觉得他也超酷。”
原本我半天也只听到了蝙蝠和鸟相关的名字,正听得昏昏欲睡,霎时间突然蹦出一个不按照规则来的名字,我终于有了点新鲜感。他是和别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