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变脸时还吓了一跳,几次之后便适应了,淡定地点点头,在玄关处换了鞋,“父亲的身体还好吗?”
“他今天好多了。”女人语气并不坚定,有栖只当没听出来,“我去叫他下来见您。”
“不用了。”他直接了当地回绝了。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
房屋四周的窗户和阳台都拉紧了窗帘,室内光线暗淡,阴影丛生。有栖走进自己的卧室,放下剑袋和书包,打开播放音乐的收音机,拿出今日份的作业和钢笔。昏暗的房间里响起了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完成应付老师的任务,屋内也彻底黑了下来,常人伸手不见五指。高中生没有开灯,端起书桌上的马克杯,自如地绕开地板上堆放的各种杂物,推开木质房门。
二楼的走廊灯同样关着,敏锐的听觉让主卧门缝中漏出的呓语清晰地流入有栖的耳蜗:
“……切割、撕碎,它会杀了我的,我看到它了……”
“它的影子,它的角,它红色的眼睛……”
喑哑的男声愈发激昂。
“要杀了它!你难道以为我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就能和那些无知的人一样活下去吗?啊?”
“我们,已经是它的第五任『父母』了……”
咚,咚,咚,有栖敲了敲门。
房门无声地打开一条巴掌宽的空隙,女人惨白的脸庞和刺目的橘黄色灯光映入他的眼帘。
“严重到这个地步的话,最好不要忧心组织的惩罚,早点离开这里比较好。”黑发少年面色如常,仿若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假如动作够快,说不定他还有救,不会在疗养院度过下半生。”
语毕,有栖顺着旋转楼梯走到一楼厨房,点开热水壶的开关。
沸腾的气鸣掩盖了错乱的脚步声和防盗门扉的开合。待到他倒上热水,回到客厅,缺乏活人气息的死寂和黑暗淹没了他。
他放下马克杯,跑到盥洗室开始呕吐。
几分钟后,大量暗红色的内/脏混合物被冲进了下水道。他擦了擦嘴,打开了电视、电脑、手机以及别墅里所有能发出热闹声音的电子设备。做完这些,不适感稍微得到了缓解,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有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混合残渣里的胃部碎片,不去思考喝下的热水流去了哪里。
另一边,从晕眩和心率加速导致的呼吸急促中缓过来的风渡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只手在面前晃来晃去。
“喂,你没事吧。”坐在病床上的松田顶着墨镜,狐疑地凑近——墨镜是在他的坚持下萩原专程去给他买的,“你的脸色比我更像应该躺在床上的病人。”
黑医耸了耸肩,“熬夜伤身……喏,你明天的复健计划。”他迅速地转移话题,把一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松田。“坚持锻炼,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站起来实现把萩原君暴揍一顿的愿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