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床榻前是一只火盆,还烧着通红的炭火,照在身上甚是暖和。
他挣扎着想坐起,好再离那只火盆近些。这时,一名老者走进来。
“公子,你醒了?”
老者将手里的碗搁下,拿起脉枕坐到他身旁,吩咐他躺下:“可觉得身子还有哪里不适?”
贺沉想了想,摇头:“应是无碍了。大夫,是您救的我?”
李大夫捋着胡须不应声,直到替他把完脉,才悠悠收走脉诊,笑道:“不是我,是黎姑娘。”
“黎姑娘?”
李大夫复而到桌前,端来药碗递给他。
汤药还是一如既往地苦,但好在喝起来暖和,他皱着眉一口气灌下肚,只觉得身上从里到外的寒气一下子都被驱散了。
看他急切的样子,李大夫在旁不由得一阵感慨:“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黎姑娘。这外头还下着雪呢,幸亏她及时发现,送你过来,要是再躺上几个时辰,你这小命怕是都难保了。”
贺沉喝完,低头擦干净嘴角的药渍,回想着李大夫的话,面上满是感激和庆幸。
迷迷糊糊中,他只记得自己很冷,冷得在发抖,缩成了一团,头痛脚轻,好像随时都能晕过去。可就在最后一丝气力也要散尽时,他听到了一阵细碎地咯吱声,似是有谁走近。
拼尽残剩的那丝力气,他伸出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那人,此后……便再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如此说来,他遇上的应就是那位黎姑娘。黎姑娘非但不计较他的冒犯,反而还救了他一命,他如何能不感激?
“大夫,那位黎姑娘现如今在何处?我想当面同她道声谢。”
“黎姑娘啊,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五溪村。”李大夫说罢接过他手里的碗。
却不料,贺沉听后竟掀了被子就要爬起,他忙不迭将人拦住:“你这人怎么见风就是雨的?要道谢也不急于这一时,人又不会跑掉,你先把病养好,明日再去不迟。”
“正好,你先休息,等会儿跟我一起用午食,吃饱了才能好好养病,你放心,黎姑娘给你把医药费都付了,你安心养病就行。”
“唉呀,不跟你说了,我火上还炖着汤呢。”
李大夫说着突地想起什么,端着碗又急匆匆出了厅堂。
贺沉只好依言又躺下,将被衾盖好。大夫说得不错,他现在需得好好养病,如此才不愧对黎姑娘的好意。待病好了,他再就去找恩人道谢,届时,就算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想通后,他便暂时安心,阖上眼准备再休息会儿,但突然,脑袋里闪过什么。
他猛地再睁开,慌忙爬起身,趿着鞋就要往外冲。
完了,他的书!
急冲冲地跑出好几步,倏忽间余光瞥到屋内另一处,脚下一顿。
那里是医馆的柜台,可这会儿摆的不是算盘和秤,也不是药材,却是整整齐齐摊晾着数十本书,走近拿起一看,正是他的。
似是晾了有一会儿,许多地方都已经干了,有些皱巴巴的,但好在不影响看读。
“你怎么又起来了?”李大夫只觉得这读书人就是固执,端着滚烫的汤碗就心急地去了桌前,搁下后,才发现他是在看那些书,摇摇头道,“公子,先过来喝口热汤吧,你放心,那些书黎姑娘早就给你晾着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也是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