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灵魂渡口。
天色阴惨,忘川河边扬起冷风,凄神寒骨,如厉鬼在耳旁磨牙吮血。
玄风浅微微仰面,犀锐的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愈发迫近的列缺霹雳。
她迎着骤降的滂沱暴雨,踏在了如同溃烂的皮肤一般稀烂,且散发着恶臭的黑土之上。
咣——
遽然间,一道惊雷刺破天际,仓促地拉开了这场浩大雷劫的序幕。
渡口边,肆意妖娆的彼岸花在天雷狂轰滥炸下显出了身不由己的脆弱感。
哭泣的鬼影时不时地蹿至了玄风浅的跟前,使得她被雨水模糊了的视界亦在发生着细细的溃动,愈发模糊的鬼影,重重叠叠,一直堆砌到天尽头,绝望地撕破了灵魂渡口数千年以来的宁静。
玄风浅站定在滚滚天雷之下,墨发狂舞,将体内的众神之力凝萃成破空长剑,以血肉之躯迎“诸天之役”。
躲在角落处瑟瑟发抖的鬼魂抱作一团,眸中满是惧意地看向了被五雷轰顶依旧面不改色的玄风浅。
在他们看来,这般离经叛道,欲与天斗之辈大体都是些疯癫痴狂之人。
十有八九,是要不得好死的。
玄风浅却不以为然。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在定义着天道,究竟是谁定了她的上神劫?
换句话说,不论天道为何,但凡想要伤她一分,势必就要做好承受她奋起猛攻的准备。
几番缠斗下来,玄风浅被耀白的电光劈得血光四溅,清瘦的身体似浮萍般随风而曳,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被劈成飞灰。
不过她头顶上的那片阴惨的天幕,也没讨着便宜,被她体内尤为浑厚的众神之力击得粉碎。
不一会儿,黑压压的穹顶上便陷出了一个足以容纳万人的黢黑窟窿。
玄风浅隐约可见那窟窿之外的尤为破败的一方天地。
想来那就是传说中的虚无界。
见状,她再不迟疑,水袖中爆发出绚烂的光芒,周身宛若飞龙般腾越而起,欲趁机攀出窟窿外,置身于虚无界中以躲避这愈发狂肆的雷劫。
她目眦尽裂,目无斜视地盯着天幕上越来越大的缺口,攥紧了拳头,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死死的撑着。
快了!
再进百丈,她便可跃过那黢黑的窟窿,顺利跨入虚无界域。
快马加鞭赶来的冷夜眼瞅着众神之力近乎耗尽的玄风浅,不容迟疑地飞身紧随于她身后,替她挡掉了蕴藏着洪荒之力直戳她背脊骨的可怖疾电。
潜藏于暗处的浮尘饶有兴致地瞅着穹顶上即将越过虚无界域的玄风浅,寡淡的脸颊上骤然浮现出一抹诡谲的邪笑。
不得不说,玄风浅身上的众神之力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可惜,她运气不太好,很不幸地遇上了他...
眼见着玄风浅即将逃出升天,浮尘化掌为剑,猛地朝着自己心口处捅去。
剑起剑落,堪比众神之力般凶猛的黑色怨念好似洪水猛兽般,自他心口处的窟窿蜂拥而出。
“阿浅,危险!”
冷夜察觉到弥天盖地的怨念已于须臾间将天幕上那足以容纳万人的缺口封死,眼眸剧烈地震颤着,倾尽周身之力,终于将玄风浅拽回了怀中。
“缺口已被怨念所覆,若在此刻飞往缺口,不止会被怨念所袭,还会被八荒天雷逼至死角,怕是凶多吉少。”
“你怎么来了?”
玄风浅垂眸看向了他未着鞋履的双脚,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他在赶路时的焦急模样。
冷夜喉头微动,正欲答话,却因排山倒海而来的怨念以及那八荒天雷的双重夹击,于弹指间化成了流光,四溢而散。
“不...”
玄风浅眼看着横亘在她腰间的手似尘埃般散去,只呆愣地瞅着环伺在她周遭的鎏金光点,半天回不过神。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冷夜会以这么悲壮的方式,这般仓促地离她而去。
他甚至还来不及穿上鞋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