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气袅袅上升,融化的油脂顺着饱满的肉类纹理滑落在烤盘上,发出令人心醉的滋滋声。我和表哥面对面坐在店里,背景是其他客人吵吵嚷嚷的谈笑,夹杂着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
我的视线在浮着一层绵密白沫的啤酒上隐蔽地转了一圈。在日本,私底下管不住,但是公共场合未成年人饮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知道酒未必好喝,但总会有想尝尝的时候,不过现在在表哥面前我是没有机会的。
烤盘上据说是和牛的厚切牛肉已经变得焦黄油亮,但我和表哥不为所动地一个吃着烤蘑菇一个吃着烤鱼。我们俩对肉类都没有什么欲望和偏好,只是不点一盘肉的话总觉得在店里坐不下去。眼看着肉就要焦了,我把它夹出来放在一边的空盘子里,然后把土豆片和金针菇摆了上去。
这时候犹豫了很久的表哥终于开口了:“小瑛,在高中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哦。虽然社团里遇到了不是很友善的前辈,但是没有大的问题——还交到了新朋友。”我含含糊糊地回答,还记得往嘴里塞一口切得花里胡哨的藕片。要是和别人吃饭我肯定不会一边吃一边讲话啦,但是是表哥所以这样也没关系,这样想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朝表哥撒娇地露出一个笑脸。
“好……所以小瑛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失恋了吗?”表哥目光里满是担切地望过来,“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在哥哥这里可以哭出来哦。”
嗯?我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意识到是在说我的眼睛。所以今天看起来魂不守舍还小心翼翼,的是在觉得我失恋伤心了吗?
“没有,眼睛只是因为看番看哭了所以有点红。”我解释了一下然后打算低头继续吃东西。烤盘上方的热气被高温蒸得有点扭曲,池照表哥在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后放心地吁了口气,眉目间是舒展开来的笑意,温温柔柔地小声说:“这样啊,本来还以为小瑛长大了。”
我知道他是说我看番看哭这这件事很孩子气,但是还是忍不住从位置上站起来,挨挨挤挤地贴着表哥的座位去坐下。
“是在撒娇吗?”
“就是在撒娇。”我把脸埋到表哥的肩颈处,声音慢慢融化在委屈和无言里,我又控制不住情绪了。这几天我已经努力表现一个活泼的自己了,社交力已经到达巅峰了,和研磨能交上朋友完全是他愿意接纳我。
“哥,我好累啊。我不想晨跑了,我不想加入社团……我也不想和京治分开的,我不想上高中,我也不想和人说话……好可怕……”
我现在说的话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的,就是情感溢出罢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眼泪和糊糊的负面情绪一点一点地往外冒,完全停不下来。一想到自己现在说出那么多不负责任的话,心里又泛起细细密密针扎似的痛苦和自责。明明昨天还和赤苇说我和从前不一样了,让他相信我,今天又在池照表哥露出软弱的样子。
结果不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地站在所有人的对面,在阴暗角落里自暴自弃吗?我近乎绝望地开始恐惧起来。
表哥安静地听着我发泄,嘴里被喂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鱼肉,我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嚼了嚼咽下去。吃过一口食物好像又给了我一点力量,身心都重新回到了烤肉店里。
“又开始害怕了吗?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多事情是小瑛自己的决定吧。”表哥把我固定刘海的一字夹取了下来,毫不客气地在我头上揉搓了一把,又收了手轻轻梳理着发丝,“好了,哭完之后要打起精神啊。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向他人求助,今天下午不是做得很好吗?”
他捻起额前的刘海,重新帮我固定回去,我的脸重新暴露在灯光下,迷茫的视线撞进了他温柔的紫色眼睛里:“慢慢来吧,我们都在等你长大。”
我吸了吸鼻子,沉默地抱着表哥手臂汲取一点电量,好感动呜呜。
吃完饭表哥先送我回去再回家的,到家摸出手机,表哥给我推了几首歌,看名字都觉得治愈又温柔。我坐在椅子上放空,听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有点想哭。说着让我长大,但是一直在纵容我的表哥,所以我才每次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控的。
看看时间,我还是打开直播。现在看的人估计不会很多,但是我不在意。我就是突然想唱歌了,唔,不过画画还是要画的……歌单正好播到百合海底谭,我一边哼唱一边想着拿不拿永远的神。
评论栏稀稀落落的,我也有看见几个眼熟的名字,和大家随意打了招呼就继续一边画画一边哼歌。这也是我的自我安抚程序吗?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传来的打赏音效让我卡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