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大家就座完毕,梁氏还要去烧水沏茶。
“你也别忙活了,俺们也不久坐,事说清楚就走。”
里正的神情和语气,让梁氏的心直往下沉,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申长更一脸平静,走到冬小施身边站定。
冬小施扭过脸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而后看向他身侧之人,是先前庙会上遇见的那个大江叔,王大江。
王大江的出现让申启仁心神大乱,目光躲闪,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梁氏将两人这番互动看在眼里,恐惧更深了几层。
如果说方才梁氏怕的是自家打冬小施生意的算盘、还拿她和申长更的婚事做要挟,以及冬小施指责他们贪占二房钱银、苛待乃至虐待申长更的事被里正和众乡老听见,那么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了,让她恐惧的另有其事。
作为申启仁的枕边人,没人比她更了解申启仁,正因如此,他此时的异常才让她那么心慌。
冬小施最后那句没来由的质问,原以为是胡诌来故意气他们的,目的是倒打一耙替申长更赖账。可现在瞧着,竟是真的吗?
梁氏浑身发软,连连后退了几步,直抵上墙壁才停。
她看向炕上面色变幻不定的申启仁,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窟窿。
“小施。”里正开口,“你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冬小施点了点头,如有实质的目光再次凝结在申启仁身上,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同一处挖壕沟是真,拉沙石的车翻了是真,有人被埋是真,有人舍命相救也是真,但不是哥哥救弟弟,是弟弟救哥哥。弟弟为救哥哥失了性命,活下来的哥哥却隐瞒了真相,从一个受恩者摇身一变成了施恩者——申启仁,你骗了大家。”
她语声平静,说出的话却如水落油锅。
满堂轰然——
严氏和陶氏站在门口处,俩人都傻了。
她们都清楚公公的腿其实没有外界以为的那般严重,所谓的一日不可断药,不过是为了加大申长更的负罪感、骗他多挣钱,而后再背着全家把钱省给申长昀读书用。
万万没想到,事实比他们想象的更不堪!
两个儿媳因为早有怀疑,几乎是瞬间就相信了这个真相,两个儿子则不然。
老子被这样污蔑,当儿子的忍无可忍,奈何申长荣嘴笨,申长贵当先跳出来:“你胡咧咧啥呢!分明是我二叔不听劝,非要往危险地段去,最后被沙石埋了。我爹若不是受他牵累,哪会废了双腿!”
“不听劝的是你爹!”王大江怒声打断他,“你二叔跟他说了多次,说那个地方河沿窄、易翻车,他非不听,一车沙石就那样翻下来……你二叔离得远,本来一点事都没有,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你爹死,便飞跑过去想拽他出来。你爹受了惊吓,自己动不了,还死拉着你二叔不松手,结果把你二叔拽到了正中央。你二叔临死,拼尽全力反推了一把,把你爹推出去半步,不然你以为他毁的只是一双腿?!”
申长贵觉得说话这人有些面熟,一时没认出来:“你谁啊?你说是就是啊!”
“因为我就在当场!不信问问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