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施像看陌生人一样的视线让申长更心底一紧,心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他设了这个局,而在于自己的欺瞒,“我无意连你一起瞒,徒惹你担心,但那时我失了意识……”
冬小施本来是不生气的,这是天大的好事呀!还有什么能比申长更没瘫更值得高兴的事?她甚至还想为申长更这次的设计与反击拍掌叫好!
而且这也忒巧了!申长更布局,她下钩,两人虽没有事先通过气,但劲儿竟是往一处使的,多默契呀!
但事情就怕往深了想,一想到这些天自己为钱发的愁、为了给他治腿发的愁,以及与申家人无休止的扯皮周旋,还有每次王兴给他换药时她背地里偷抹的那些眼泪……脸上的喜悦一点点褪去。
“你也知道只有把实情告诉我我才不会担心,你昏迷时就不说了,那你醒来也没见你告诉我呀!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我,我……”不知是委屈更多还是气愤更多,憋红了眼眶,话也说不下去了。
见冬小施突然背转过身去,似乎不愿再看自己,申长更心口阵阵揪扯:“小施……”
冬小施暗恨自己这一跟人吵架就红眼的破体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吵输了呢。听见申长更喊她的名字,她并未回头,却也知道冷战无济于事,待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瓮声问:“你不仅是要试探那些人,还想试探我吧?”
申长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竟是承认了。
冬小施霍然转身,双目喷火:“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那行,你自己待着吧,反正你腿又没废,也用不着我!”
她下炕就要往外走,被申长更一把抓住手腕扯了回来。
“你松开!”冬小施想把他的手甩掉,用的力大了些,瞥见他略显隐忍的神色,顿时不敢再动,“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你还没好全呢,乱动什么呀!”
申长更嘶声喘了几口气,发白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你先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冬小施气闷,怕他再牵扯到患处,到底没再坚持:“我听着,你说。”
“我……”申长更艰难启唇,“我不否认,没告诉你,确实有些私心。”
“那不妨让我猜猜你的私心?”冬小施紧盯着他,“怕我露馅扯你后腿?”
申长更别开眼,嗯了一声,又补充道:“不全是。”
冬小施比两个侄女大不了几岁,虽然平时看上去还算稳重,但骤然碰到这种事,万一绷不住乱了心神——固然有这种担心,但只占了一点点。
其实第二天清晨醒来想过把事情告诉她的,但看到她趴在自己枕边酣睡的胖乎乎的侧脸,鬼使神差的,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倘若他真的不能动了,她会怎么选?当别人都急着撇下累赘时,她会否扔下他?
他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就是忍不住,还想要去证明些什么。
他暗暗想着,只要小施不扔下他,他就一辈子对她好,只对她好……
且不提近两个月无微不至的照料,当小施推开西屋门门,坚定地说要跟他走时,那一刻内心涌动的情愫是骗不了人的。
但是方才小施那句“人心最经不起试探”,又让他忽如冷水浇头般醒彻过来。
小施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她的不离不弃,或许为恩情、或许为同情,除此之外,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而且不久前她已经拒了跟自己的婚事。
申长更内心懊悔不已,自己大费周章地搭戏台,结果唱了一出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的戏,可笑不说,未免失之磊落。
眼下既愧对小施,又无从解释。只好含糊带过:“你在申家适应得很好,真跟了我出来,反倒要过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