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施发现申长更有些奇怪,如今不用制作蚊香了,他也才从山里回来不久,按说两人见面的机会应该挺多才对,可实际情况却是冬小施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人影了。
早上,她起来,他已经上山砍柴,晚上,她睡下,他才回来。
若说这些都是巧合,无意在灶房撞上,他一瞬间避开的眼神,就是明显有情况了。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很快又将视线调回与她对视,无奈冬小施疑心已起。
翌日,冬小施起了个大早,打听到申长更在哪座山砍柴,改变了放羊路线,在半山腰将他堵了个正着。
“你怎地……”申长更用一根木棍担着整整四担柴,拧眉看着她被露水打湿的布鞋,“这条山路不好走,也不适宜放羊,你还是……”
“咱们聊聊。”冬小施盯着他的双眼,用的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申长更将柴卸下,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让冬小施坐,旁边还有空着的地方,他自己却并不落座。
冬小施心里有点小憋闷,自己什么都没说他就不自在上了,若是说了……
可有了问题就得及时解决才行,若任由心结盘亘在那,彼此倒真要生分了。
别人倒也罢了,但这是申长更,她不想随缘冷处理。
“梁婶找我说了那事,你知道吧?”
申长更身形僵了一瞬,而后点了点头。
果然是因为这个。
自己只是觉得梁氏的提议荒唐,申长更呢?觉得荒唐之余,大概是被伤到了,那毕竟是他的伯娘啊。
“你放心,我已经拒绝了。”
申长更垂眼站着,没甚表情,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在闻言后慢慢收紧。
“我觉得梁婶也就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真让你娶我呢?你是她侄子,她肯定会给你找个盘靓条顺的姑娘……”
冬小施尽量表现的无所谓,却还不是免不了有些扎心——承认自己既不盘靓也不条顺,实在是说不出的郁闷。
“不是因为这个。”申长更飞快打断,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去了别处,“就是,想整理下心情。”
按王兴所说,申长更从小大大就是个不会撒谎的性子,所以他这么说,冬小施也就这么信。
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又琢磨上了:不是因为她,又要整理心情……难道是为了申长昀要娶郭员外闺女的事?
也对,他再没有攀比之心,被当做家人的人分出三六九等对待,心里肯定是难受的。心里一乱,可不就要整理?如此避着人倒也说得过去,反正只要不是冲着她来的就好。
冬小施也为申长更抱不平。生活中大大小小随处可见的不公,申长更不计较也就罢了,人生大事上还这样算计他,这哪里是亲人?分明是有仇!
仇……如醍醐灌顶般,耳边再次响起陶氏的话。
“还不是怕长更有了好岳家撑腰,以后就不听使唤了!亲生的终归是不一样的……”
“绑着申长更不就是为了让他给家里赚钱……”
“爹的病根本就没有瞧上去那么严重,我亲眼看……”
冬小施原本还在犹豫,撇过头,见肩披晨光却一身萧索站在那的申长更,心里就像被麦芒戳了一下,有种轻微的闷疼转瞬即逝,快得她抓不住。
她也没多想,决定还是依从本心。即便对申长更来说会很残酷,但残酷本身就存在,不是蒙着眼睛堵着耳朵就可以当做鸟语花香的。
申长更必须从这个坑里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