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更手一撑跳上车,屈起一只腿坐在车的另一侧,什么也不说,就那么侧头看着呶呶不休的王兴。
这眼神……王兴忽然想起去年被他一箭射穿的野猪,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贱嘴,默默拿起鞭子继续赶车。
-
冬小施在山上又待到傍晚才回,申长更已经回来了,正在堂屋跟梁氏说话。
“这是今日卖得的银钱。狍子五两卖给了桐福饭庄,野鸡草兔并其余野物共得三两三钱,另买布用了九钱,剩下的都在这里。”
申长更将钱袋递给梁氏,一并递去的还有两匹毛青布。
梁氏很想问问他早上为何不等申长贵一起,一听说卖的钱不少,顿时也顾不上了,笑逐颜开的接过。
又得知两匹布花费了近一两,笑容淡了些,迟疑道:“这不年不节的,怎想起买布?还是毛青布,一尺得十多文吧。”
申长更道:“天转暖了,常听申茉申苗嚷着没有单衣穿,大伯和伯娘一年到头也没几件好衣裳,伯娘还改了自己的旧衣给小施,索性买两匹回来,给全家都做套新衣。”
“你别听那俩丫头瞎嚷嚷,哪里就缺她们衣裳穿了?前年刚给申茉做的新衣,她穿小了,申苗刚好接着,再让严氏用自己衣裳给申茉改……”
“当真不缺,二嫂也就不会拿小施的衣裳了。”顿了顿,又道,“俩男孩子,穿得花花绿绿,实在不像样。”
自己刚说不缺衣,长更就提起陶氏偷衣那破事,很有些打她脸的意思,梁氏不由讪讪。不过听完后半句又释然了,想来他也是看不惯侄子穿女人衣裳。
其实何止他看不惯,梁氏自己看着也觉得不伦不类,偏那俩傻小子肯听陶氏忽悠,自以为穿了贵衣裳,美得很,成日去村里招摇。申苗看了眼热,这几天也跟着闹,说陶氏那还有剩的料子,她也要穿和有余有庆一样的衣裳。梁氏不胜其烦。
这两匹布买得及时,也确实能解决不少麻烦,但是想想近一两银子呢,心情又有些复杂。有心数落他两句不该如此破费,可他又没有胡花,买布也是为了全家……
梁氏隐隐有些奇怪,以往他可从不管这些,别说布料了,连针头线脑都没往家带过,都是她们女人家操心。这冷不丁的,怎么就……
罢了罢了,买都买了,再计较也无用,只能干添堵。
“我估摸着,这一匹少说能做五六套,四个孩崽子用得就更少了。你这回辛苦,到时若有多出来的,我多给你做……”
“我不用。”申长更打断她,“我衣裳还够穿,伯娘把我那份给小施做套换洗的就好。”
梁氏这回是结结实实愣住了。
她把全家都估算进去了,连在县城读书的申长昀都没有漏掉,独独没有想起冬小施——花自家的钱买的布,给自家人做衣裳,有她一个外人什么事呢?
“她就不用了吧……我又翻了两件旧衣出来,正打算动手改呢,就这两天,不耽误她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