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淡金色的流光破开浓深的夜幕,落在了某座电梯公寓的阳台上,转瞬之间,变化作了一抹修长的身影。
顾奚亭捏了捏眉心,似乎是有些疲累。
拉开玻璃门,他还没有踏进门。
那一刹那,他眉头一拧,神色骤然肃冷。
结界破了。
心里隐约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他快步走向周双双的房间。
拧开门把手,打开门时,顾奚亭抬眼望向床的位置。
本该躺在那上面熟睡着的女孩儿,却不见身影。
顾奚亭一手把住门框,屈起的指节泛白。
“亭哥?”接到顾奚亭电话的齐舒有点儿惊讶。
亭哥怎么这会儿还能有时间给他打电话呢?不陪小女朋友?
“她不见了。”顾奚亭盯着卧室里半开的玻璃窗,那双眼睛微微眯起,窗外月亮的银辉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而他满面寒霜。
——
周双双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四合院里。
她眨了眨眼睛,动了一下手指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竹床上,她眼前夜幕低垂,星子疏漏。
直到她听到车轮的辘辘声响起时,她勉强偏过头,正看见有一只毛茸茸的小浣熊正推着轮椅从屋里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太,她带着毛线编织的帽子,鬓角花白,虽然闭着眼睛,但只看面相,就能够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慈和气息。
小浣熊荀翊小心翼翼地把老人推到院子里,转头看向被绑在竹床上的周双双时,见她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先是一怔,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随后他就低下了头。
他竟不敢对上她那双迷茫的眼瞳。
“荀翊。”
直到他听见周双双唤他。
“你想做什么?”她定定地望着他。
荀翊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从一开始,他接近周双双,就一直有着自己的打算。
从他发现她手腕上曾戴着的那颗珠子时,他就下定决心,接近她。
他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那颗珠子,是因为几年前,他在他曾经的老大,那只猞猁那儿看过一眼。
珠子看似平凡无奇,所有的灵力都包裹在特殊材料之中,不漏半点痕迹。
任是谁也察觉不到它普通的外表下,竟蕴藏着来自天外之境最神秘的力量。
荀翊之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因为那颗珠子上带着特殊的符纹,且只有夜晚才能闪现细微的光亮,如果不是他站在房顶上的那个角度凑巧,他是绝对不会发现她手腕上的手链有什么端倪的。
几年前他听猞猁说,那颗珠子他是在一个重伤昏迷的女魔修那儿顺来的。
在她昏迷前,猞猁听见她捧着那颗珠子自言自语,说是什么费尽心思从霞荫山带出来的神物,可助她此身永恒,长生不老。
妖修是可以修得长生不老的,尤其是未曾沾染过杀孽的妖修。
所以这颗珠子对猞猁来说,基本没有什么用处。
捡回来没几天,猞猁觉得那颗珠子还不如他小时候玩儿的玻璃弹珠好玩儿,就给扔了。
那个时候的荀翊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迫切地需要那颗珠子。
荀翊不知道那颗珠子是怎么到了周双双的手上的,但他确实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才刻意接近她的。
这段时间,荀翊一直小心观察着周双双,知道她并不长戴那串手链,同时也因为她与青丘少君顾奚亭越来越近的关系,使得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拖到今夜……他已经再也等不了了。
在看见顾奚亭跃入云霄的那一刹那,荀翊知道,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了。
然而此刻望着周双双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瞳,荀翊心里忽然涌起了阵阵复杂难言的情绪。
心里的酸涩翻涌,荀翊走到周双双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的时候,他忽然低声说,“对不起……”
“双双老大……对不起。”
周双双从来都没有见过荀翊这只小浣熊在她面前哭过鼻子。
然而今夜,她望着他那双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时,愣住了。
荀翊多好啊。
他在妖修来往的夜市里,开了自己的小卖部,贩卖着周双双以前从来都没有停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控制不住地总想洗点什么东西,一忙碌起来,就喜欢扯着嗓子唱歌,又偏偏五音不全。
他会忽然出现在她家的玻璃窗外,两只小爪子趴在玻璃上,歪着头让周双双给她开门,总会拖着一网兜的果子来探望她,甚至还会穿上自己的小围裙,在厨房里跳来窜去地给她做饭。
那么多个孤零零的夜,周双双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只有客厅里故作吵闹的电视的声音陪伴着她。
但从某一天开始,有一只小浣熊忽然出现,会陪她看电视,给她讲笑话,甚至会乖乖地趴着脑袋任由她摸摸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
在周双双的心里,荀翊就像是一个小太阳似的。
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的欢欣雀跃,没有烦恼。
可是这一天夜里,周双双定定地望着小浣熊那双湿漉漉的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