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能过去了。都是刀伤,太惹怀疑。”钟叔再道。
“简单包扎一下,穿上我的外袍,不叫人看出来便好。”阮仲说着便撕下摆衣料,又要脱外袍。
“成大事者勿受情累!”钟叔忙制止,“这话是你父亲说的,无数次对君上提过。”
指林崇而非阮佋。
阮仲稍默,“以祁后机敏,此刻恐怕已送了画像,传令大风堡边境守株待兔。我们混不过去的。”
“说好亥时之前,已入子夜了。”寂静中却闻第四道人声,且是女声,幽幽的。
阮仲与竞庭歌俱是一凛,只见钟叔上前拜了拜,“久等。”
那身影从山壁后头缓出,不是阮墨兮,倒也眼熟。
声音更熟。
竞庭歌却在望见那张平平无奇陌生脸的瞬间,脑中又归空茫。
“没想到会多出人来。”女子再道,“好在我备了万全。”
竞庭歌顿悟,长出一口气,“有关美人的妙手,不愁过不去了。”遂两步上前,凑脸等着被易容。
上官妧拿出行头开始动作,不忘瞧旁侧阮仲,“收到禀报,说你活着,皇后与我皆是不信。”
竞庭歌好奇一整日了,津津有味听。
“末将说过,那墓冢隐蔽,无人知晓,会放花其上的,只有君上。”
墓冢和花?竞庭歌听得莫名,碍着脸庞正被拿捏,没法儿问。
显然上官妧也没功夫细究这段始末,弄完竞庭歌的脸又招阮仲。总算整理好二人,在阮仲要求下为钟叔止血,套上外袍总算掩了一身伤。
一行四人,挎着背着两副稍显草率的行囊,分别扮作父女与夫妻,徒步十五里往大风堡南麓,皆走得气喘吁吁,真像是长途奔命而来。
整个南麓线上果然皆兵。
却不严正,该因北麓崟军大批来犯,已历战事,此刻所剩的,不过幸存者尽责驻防。
难怪上官妧说只要改变容貌,很容易过。竞庭歌挽着阮仲手臂步步前行,心道国境线都被攻破了,还驻什么防。
“夫妻未必要挽手。”阮仲淡着脸。
方才定夺夫妻父女的搭配时,竞庭歌当机立断要给阮仲做娘子,自是为了边走边问,他如何将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
“不挽手不好说话。喂,我是女子你是男人,该谁别扭啊。那丫头也不会介意。”
“我是怕慕容峋介意。”
竞庭歌一噎。“说说吧。阮雪音必将你看得紧紧的,怎么瞒过她在什么墓冢上放花?她会注意不到?”
阮仲遂将经过简单说了:
那晚从宁安回锁宁,他依据自己毒发的规律沿路掐算时辰,赶在经过林崇的衣冠冢时弄醒了阮雪音,说要小解,然后顺便摘花,落了三朵在那墓冢上,盯他的兵士不以为然。【1】
“然后上车就将摘好的花赠佳人了?”
“花也是真想送她。”
竞庭歌冷笑:“咱们所有人啊,都一样。只是我没想到,你还愿跳进来。是半个春天朝夕相对,又起了歹心?”
阮仲难得笑笑,咂摸这句歹心,没否认。“为她也为我自己。既还活着,搏一把吧。”
“这下顾星朗不会放过你了。”
“你会么?”
两人挽着手,踩着泥,同行星夜里,乍看真如夫妻。“得看你这次能不能赢啊。万一是我输,这话就该我问你。”
阮仲轻笑,“你依然不觉得我会赢。你现下只是利用我们,削弱甚至共灭祁国。”
“别这么说。阮墨兮此番做足了功课,你们真能复国亦未可知。”
边防关卡近在眼前,果有两名带伤的祁兵手握画纸。
四人过去,坦坦接受对方逡巡比对,很快过关。
子夜已过,亥时刚至,月光投落山林,周遭始终有不远不近的百姓说话声、兵马踢踏声。
阮仲越走越快。
竞庭歌感受到他颤抖。
方想起他适才说,夜里能依据毒发判断时辰,通常在丑时。
赶紧停了将人往树下一按,回头向上官妧:“这两年不是精进了?来看看。死在这里,人就白救了。”
【1】825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