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待要答,便听那头门幅扇扇洞开,少男少女们接连涌出,看着都有十几岁,为首一个格外生得清秀,径直走过来。
至跟前她先唤一声老师。
无怪方才自己唤纪桓老师,他回头那样快,原来真收了女子做学生。
然后那姑娘看向阮雪音,怔了怔,脸色忽发白,嗫嚅道:“珮——皇后殿下?”
这女孩子认得自己,那么至少见过一回。
而她亦觉得她面善。
阮雪音于下一刻猜到了对方身份。
辛酸愧疚怜惜遗忿,刹那间全挤在心头,诉诸言语,也不过温柔一句:“好久不见。在这里过得好么?”
这名少女,与在宁安时路边所遇那个小女孩一样,都在医学堂听过课,只不是她的学生,未被赐名,故也止于面善。
女孩子又怔了怔,忽明白过来皇后为何这样问,面庞更白,呼吸有些发促。
“没事,没事。”便听纪桓慈声,如秋水深静,居然真将那女孩子安抚住,复回头向阮雪音:
“殿下莫怪。她来时大病初愈,后来渐好,也还留有遗症。”
瞧纪桓神情,并不清楚是什么“大病”。
少女埋头,仿佛怎么埋都觉不够低,下巴陷入前襟。
“萍儿。”
却听身后一声唤,阮雪音转头,竟是相国夫人,纪晚苓的母亲。
妇人呆住,下意识整理鬓发,忙不迭抬脚过来行礼。
“夫人免礼。”阮雪音阻止,瞧一眼远山间淡红的晚云卧,心道这与世无争的深泉镇,连天气都比别处好,对萍儿道:
“师娘叫你。去吧。”
相国夫人解释萍儿这大半年都在家中用饭,又问凤驾是否同去,问完即后悔,道寒舍菜饭粗,恐入不了皇后的口。
“你带萍儿回吧。也同抒儿说一声,她父亲今晚不回家用饭。”纪桓淡声。
温斐出现时,右手拎着个大箱笼,似沉得很,气咻咻,慢行来,在暮色与夜色交班的晦暗里并没有看见远处的挚友与不速之客。
温执一直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阮雪音示下,此刻终于接到眼神,移步入书院,顷刻到了老者跟前,
“伯父。”便去接那箱笼,“我来。”
晚饭定在顾星朗终年下榻的全镇唯一客栈。
店小二依然是昔年被阮雪音疑非祁人的那位,显然三年前锁宁城问罪之后,已很清楚,这男子确非祁人,曾为细作——如今却是真正祁人了。
阮雪音并两位长者先后落座,用饭,饮酒,只闲谈小镇风土。
月出山峦顶的时候筵席毕,她淡一笑:
“二老安居此地一年,想必已很清楚,这里是哪里,君上究竟在做什么。”
(1)747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