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致仕,纪氏前途未卜,相府的门楣与骠骑将军府是否还匹配,没人敢论。
空气静了少顷,阮雪音不接茬,领着姑娘们又去瞧冠冕,同行间不忘夸崔怡于刺绣上造诣高。
“虽隔城池,我在霁都亦有耳闻,”薛如寄笑附和,“梅周崔大小姐,哦,如今该称颖城崔大小姐,绣艺无双,每年所创绣样,引满城效仿。”
崔怡自谦,阮雪音顺嘴请她为芳蔼郡主描一套花样子,下月生辰用。“造办司拿来那些,全无新意,原来高手在宫外。有劳了。”
当晚顾星朗回折雪殿,进门便赞阮雪音守约,晚膳前果然来了造办司的人量尺寸,“看来礼服诸项都定好了。”
阮雪音嗯一声,“我瞧你身形与从前无异,偏要隔三差五量,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今日领群芳走了好几处地方,且商议且定夺完成了不少事,她累得浑身酸痛蜷窗下,说话难免带怨。
“说你办这些事少耐性,真没冤你。”顾星朗走过去点她额头,“新量的尺寸你可问过了?与前两个月又不同。还照先前的裁衣,要误大事。”
阮雪音掀眼皮打量面前佳公子,思忖不仅看着没变化,常日里摸着也没变化啊,怎就尺寸不同了?
顾星朗观她神情已明白七分,躬身凑近,“你没好好摸。我近来练得勤,比从前又见进益。”
便伸手臂让她检视。
大臂是比从前粗了,也更硬韧,阮雪音欲捏捏不动,颇惊叹:“近来为何勤练?”
“你都习舞了,我自不能懈怠。”声渐低,“册封礼当夜花好月圆红烛燃,须得尽兴。”
阮雪音哭笑不得,心知怀孕生产以来确苦了他,不再推诿,只戳那硬如石的大臂,“还有两个月,要你这样猴急。”
顾星朗趁势往她身上赖,“急啊,想你搬去承泽殿,以后再不用日日纵穿御花园。”
阮雪音稍怔,放眼望整间寝殿。
高阔如昔,白枫木柜架并浅湖纱幔依旧是冷清底色。
底色之上却已丰盛热闹,因顾星朗半座挽澜殿用度的填充。
有意无意,他带进来的物件都具暖色,无声调和冷清;如今又添稚子以至于奶香盈室,更叫此间换新天。
“住了三年多,突然要搬,有些舍不得。”
愈发会直抒胸臆了。顾星朗欣慰,笑拢她肩侧垂落的青丝,“舍不得就对了。只是搬迁,并非作别,这屋子,”
他亦放眼瞧,是顾星朗和阮雪音的家。唔,以及顾允臻小姐的。”
阮雪音扑哧:“挽澜殿和承泽殿不是?”
自然也是。却更该叫帝后居所,与家之一字其实有差。
阮雪音清楚得很,反问只为打趣。顾星朗却凝三分认真,“我希望也是。”
凡相伴处,皆为家,不因身份、局面改变。她想他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