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伐,伤的是崟国。且阮氏已经灭族,纵使拉下阮仲,何来清明。”顾星朗依旧淡淡,“朕不信这是圣君意思。”
他展眸扫过对面众人的脸,最后落在竞庭歌身上。
竞庭歌坦坦回看,事不关己。
“自然是臣妾身为阮家女儿的意思。”阮墨兮道。
阮墨兮怎会听竞庭歌教唆而不征得阮佋同意。顾星朗稍移步至阮佋跟前,尚未启程,姝夫人还陪在旁边。
“圣君还有后手?”
阮佋坐在四轮车上,耷拉着头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回陛下,圣君精神头越发不济,昨晚除岁宴上已是勉强,今晨起来,更见衰败了。”姝夫人道。
顾星朗注视四轮车上老者静止的须发半刻,回身向阮墨兮,
“有蔚后方才一言,相信大风堡乱战并非朕下杀手的说法很快会传遍青川。多谢。至于如何处置这笔账,祁国有祁国的决断。蔚后所请,恕难从命。”
“君上!”阮墨兮复朝慕容峋。
“今日新年,诸般事宜,待回苍梧再计。”慕容峋闭眼一瞬,“姝夫人且过来上路吧。”
日光下同样红衣的姝夫人远观比阮墨兮更美艳。
想是多历岁月之故,不该叫美艳,合该叫积淀。
她略颔首,走至阮佋跟前蹲下,双手握住他双手,仰看那张沟壑遍布的脸,
“君上,臣妾去了。”
是错觉么?
阮雪音总觉她眼底有泪。
蛰伏崟宫数十年,见证了东宫药园案,背着同样要杀阮灭阮的宏愿,终于等来了似乎触手可及的终局。
这局没完。
阮雪音骤然醒转。
老师和上官夫人还没出现,故人还没相逢,阮佋还没咽气,她不会就这么走。
但分明是离别意,那眼底泪更像多年作伴的假意真情。
阮佋的手动了动。
“阿杳。”
姝夫人姓夏,有个妙极的名字,唤杳袅。
也是此番查证阮仲告诉阮雪音的。
两个字都作遥远渺茫之意。夏杳袅,一去不复的夏天。
“是。”姝夫人应,“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