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收回仰眺神灯的视线,转身直面段惜润,
“我是说过。我也确实想过,公主同样可以承袭君位。我甚至想过你。”
段惜润亦转身直面阮雪音。
“但我没有设计叫两位王爷齐殒命。当我知道你父君有心传位给安王,便照此意思在行事了。安王妃这项变数,我并不知道。今日傍晚之后的所有事,都是顺势而为。”
两人沉默立在高台阴影中,与神灯盛景尘世杂音隔绝成两个世界。
“我袭了这君位,”好半晌,段惜润淡声,“便不用再回祁宫,也不必同姐姐争了。方才在却非殿与母后说话,我一直走神,不停在想,姐姐,以这种方式解后宫困局的,古往今来,就你一个吧。瑜夫人和瑾夫人呢,你又打算如何改她们命途,叫她们纷纷出宫?”
“惜润。”困倦自心口往外涌,阮雪音甚觉疲惫,
“我没有那么大本事。这君位你袭与不袭,哪怕到此刻,依然是可以选择的。遗诏未填更未昭告天下,你若还想回祁宫,没人能拦。便让你大姐姐即位,她也会善待你母后。我不过是,”
她往身侧高树上一靠,又去看漫天璨然凤灯,
“将选择摆在你面前,让你先选。回祁国继续做后宫夫人,还是留在自己的国家做前无古人的女君,你选完了,我自会收拾。但我承认,你留在白国为君,有助于解祁国后宫困局。”
段惜润绷着心气,不甘如潮水涨落,
“若我胸无大志,就想回祁宫剪花伴君上呢?”
“那就回。”阮雪音懒懒答,持续盯着坠落的凤灯,再不看她。
段惜润忽也觉疲惫,浑身气力散开,一侧身靠上另一棵高树。
两人就这么无言望了天幕许久。
“我都可以坐上君位,长久留在自己的国家,与母亲族人相伴了,又怎会傻到回去争一个对我无心亦无情的男人。姐姐,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每个人想法太不一样,蜜糖砒霜,不是讲道理劝就能互换的。”阮雪音声量变得轻,
“我刚才,突然在想我师妹。惜润你现在能选的东西,她可能要拼尽一辈子去争,都应该站不到你的位置。但那是她的蜜糖,她为了那颗糖不断在放弃其他美好的一切。世界于她是砒霜,那至高处是唯一蜜糖。”
再半晌静默。段惜润嗤一声笑出来,
“人真奇怪。对自己有的总不满意,怎么看都是旁人更值得羡慕。姐姐,我就很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