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有些距离,加之车辆行进,看不大清五官,但轮廓尚能辨——
与纪平纪晚苓一个模子。
应该说,前两者与他一个模子。
而竞庭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觉得纪氏兄妹面善。她看过纪桓画像啊。
仿佛是有一年例行下山置物,阮雪音从不知什么旧书摊上淘得,约莫为好事匠人之作,难辨真假。而老师向来禁止她们在这些无用之事上花心思,两个人看了,也不敢买,置完必需品又如常上山回了家。
此刻看来,那画像竟该是真的。
“那是纪桓吧。”
阮雪音闻言,探了头透过被单手撩开的车帘一角向外看。距离变得更远,已经完全看不清脸,而对方转身上了台阶。
“应该吧。这般年纪,也没有旁人了。”
“你与他打过交道吗?”
“自然没有。都没照过面。我人在后宫。”
竞庭歌点头再摇头,“早知道便多看会儿铁线莲了。都进了相国府,却没见到相国大人,还是如此这般,差之毫厘。”
“你想见的人太多了。”阮雪音也摇头,“方才没说完。你巴巴去挑淳月长公主居相国府之事,打的什么算盘,明眼人都瞧得出。当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这有什么?”竞庭歌一笑,“她是长公主欸。定宗陛下嫡女,当朝祁君亲姐,可以有公主府的。就算不开府,纪平资历官衔也没到可开府的地步,总可以自立门户吧。哪有长公主出嫁还住在婆家的?”
阮雪音认真思考片刻最后这句论断,“不是没有。”
竞庭歌一愣,撇嘴道“这些我看得没你多,你骗我我也一时反驳不上。总之,虽可理解,终归不寻常。说好听了是祁君陛下同纪氏亲厚,不分彼此;说难听了,”她一顿,
“搬出相国府可就离纪桓远了,纪氏脊梁在纪桓,淳月长公主这个天大的眼线,去都去了,岂有不在相国府守着的道理?这个逻辑,纪家人会不明白?”
“纪家人或许偶有这类揣测,却未必会一边倒地这么想。纪氏随祁太祖打天下,乃皇族以下第一高门,因着祁国实力,称其为青川第一高门也不为过。长公主下嫁入府居住,说是君上眷顾,完全合理。”
“所以咯。”竞庭歌灿笑,“他们下不了定论,拒绝一边倒,我却可以费些口舌放大这种猜忌。今日两位关键人物都不在,纪家那头我是暂时使不上力;但淳月长公主就在跟前,我提醒提醒她这些暗涌的存在,她与她夫君婆家这番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来回,总不是坏事。”她笑意不减,
“女子嫁了人,多少会在意些情意深浅假假真真,凭她是怎样人物——毕竟要与她共度余生的是枕边那个人,而不是生她养她那座宫室。你说对吧?”
阮雪音无法判断这番论断的合理程度。但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却为诛心之要义。顾星朗也是这么做的。
谋之道,自搅局始。
马车抵达同溶馆,并未停留太久。阮雪音送竞庭歌上楼入得房间,马不停蹄折返回了宫。
未时将近,挽澜殿。
“我以为你回来便要去补觉。”
她面上仍是清淡,只眸色中隐见心事。
竞庭歌伤得重?那也是自找。他暗忖。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