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乱调尽头的最后一个音响起时,上官妧动了动。
她不确定是哪里动了,表情或坐姿,还是有什么动作——
都在听琴,她没办法总转头去看对方,很奇怪,也不礼貌。
所以那一刻她并没有转头。
但她确定她动了动。
上官妧所坐之处,周遭空气也因为这一动而悄然划出了半圈涟漪。
“回禀君上,已经着人探过了,确是煮雨殿。”
挽澜殿,御书房,顾星朗躬身在乌木书案前写字。说话的是涤砚。
“是瑾夫人?”半炷香前回来路上他听到了琴声,如此沉浑而透亮,很像绿绮。
“这就不得而知了。您嘱咐不可搅扰,便没进去问。但珮夫人和那竞庭歌都在。据说已经进去了大半个时辰。”
此一声“竞庭歌”喊得甚不客气,顾星朗好笑,知他是以无礼应无礼,并不出言规训,只继续写着字闲闲道
“这么风卷残云气冲牛斗的弹法,不像瑾夫人手笔。”
涤砚眨一眨眼,“那是,珮夫人?”
“她不会弹琴。”
这句答接得自然而笃定,涤砚默默翻了个白眼,心道您说不会就不会?人家要骗你呢?
“朕说不会就不会。”顾星朗不抬眼没停笔,依然说得自然而笃定。
涤砚吓得赶紧敛了神色停了挤眉弄眼,再忖这人眼睛如今都长背上了啊,快成精了吧?
顾星朗讲完这句话,心思却有些漂浮起来。
他握过她的手。凡弹琴者,手指都不可能嫩滑细润得让人——
脑中蹦出的动词不太,妥当,他赶紧划掉。
总之不会完全无茧。便是上官妧这种勤于保养之人,指尖也是有薄茧的。而此刻这曲《广陵止息》,行云流水如入无人之境,自然是高手所奏。
高手更不会指尖无茧。
所以不是阮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