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睡了约三个时辰,全程梦魇,此后再无休息,吃得亦少,这会儿竟不困不饿不觉累,整个人异常清醒,比过去二十年任何时候都自觉充沛。
山中的静与边境的静很不相同。后者是绝对安静只余风声,前者却有很多响动:鸟鸣,虫鸣,草木摇曳,所有这些声音间或升起、偶尔交会,愈发衬得空山寂寥。
“到前面得步行了,马车上不去。所以最好就在这片。”
纪齐的声音自帘外响起,淳风应道:“好。你看在哪里停合适,我们随时可以。”
听到那句“我们”,纪齐有些不自在,尤其在如此深夜。在他的认知里,此刻车内只有一个人。
因为逝者已矣。与山中草木并无区别。
又走了不过三五里,马鸣车停。
“你且在车内候着,我看一眼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就在近旁,不会走远,有事就叫,我能听见。”
“好。”
这里是半山腰。车道比步道所在区域要偏僻,视野亦相对差些,贵在草高林深,值此深夜,更不会遇到人。
两个人架着阿姌来到一片崖边林间空地。不算非常空,因为树木间距离不大,但要刨土挖坑躺一人,绰绰有余。
“就是这里,行吗?”他看着淳风,有些心虚,“是草率了些,但总比那些荒草坡要强。景致好的地方,又太点眼,怕会遇到巡逻兵。”
“甚好。”她却满意,看一眼不远处崖外山景,“风光也算不错,有山有天有云,”又低头看耷拉着脑袋的阿姌,“这就够了吧?这么些树,还能帮你挡一挡日晒雨淋。”
两个姑娘至近旁树下坐着,纪齐开始刨土。
“好在沈疾着人去最近的岗哨要了铲子,这要是徒手,一双手还不得废了。”
说完发现有些矫情,想抢在对方开口挖苦前挽回一番,却听淳风平静道:
“辛苦你了。”